文｜脚下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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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阴雨绵绵
陈锋纠结着拨通了助理小毛的电话，公关部开会的结果是暂不回应绯闻，抓紧和各媒体协商撤回相关新闻稿。
“哪个记者最先发的新闻稿？”陈锋打断了小毛，声音十分淡漠。
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小毛‘啊’了一声，吞吞吐吐道：“就是先锋的朱记者，上次去上海拿奖，他们约了采访但迟到了，锋哥你不就睡下了，没给他采访嘛。”
陈锋皱眉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
小毛跟在他身边做助理也有将近2年时间，脾气秉性也算摸了个七八，见他不出声，又补充道：“就是去年年底，我记得那次咱要住虹桥酒店，被粉丝知道了，临时改了四季风酒店。那朱记者他们好像就是记错了酒店才迟到的，他还打电话怪咱们没通知他们。”
陈锋想起来了，他记得当时小毛说对方肯定是堵车才迟到的，一定是对咱不重视才会这样的。看来是他没通知人家换了酒店，怕采访时漏了陷，才劝说不要接受采访。
陈锋把手机换了另一只手拿着，有点不耐烦，他懒得追究小毛的错处。只想查清楚是谁把消息透给了记者。
“把朱记者的联系方式给我。”
“这不太好吧，公关部的蒋总特意让我嘱咐你，短期内不要跟任何媒体方面接触。对了，蒋总还说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陈锋‘嗯’了一声，单方面挂断了电话。他清楚小毛的性格，上面让往东他连东南都不敢去。
蒋总是公司的大股东，虽然只负责公关部，但是艺人方面的问题大多以他为主。
蒋总平时对他不错，因为这年头不惹祸的艺人比熊猫还稀有，什么外遇、嫖娼、赌博、吸毒的，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对于自己的问题，他还是很忐忑。
电话那头传出一段彩铃，那是公司最近在推的一位女歌手的主打歌，陈锋皱了皱眉头。一曲唱罢，蒋总终于接了电话。
“陈锋啊，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没事，这不算什么大事。明星嘛，有个绯闻很正常。之前公关部小刘跟我说你有个神秘女友，我还夸你开窍了呢。放心，你爸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事儿都十好几年了，在我手底下兴不起什么风浪。”没等陈锋说话，蒋总就滔滔不绝地发表了总结性言论。
对于这个蒋总，陈锋向来不认同他的做事方法。为了宣传造势，假传花边新闻是他的拿手绝活。假意道谢挂断电话后，陈锋反而更心烦了。
二楼的窗口，捕梦网随风摇摆。夏雯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床上码字，那首《第一百零一个答案》在房间里回荡。
关於爱 你问一百个人
会得到一百个不一样答案
只是谁能救赎谁的过往
只是谁能填补谁的遗憾
千回百转 难
爱却不是最後一站
爱只是借过的小巷
明天的路还那麼长
小夏慌了，她捡起角落里的铁钳挥向了陈爸。鲜红的血液自他前额留下，推搡间她的头撞到墙上，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醒来时，陈爸就侧躺在旁边，满脸鲜血地盯着她。
“啊～”她尖叫着向后退，后背撞到电视柜上，钻心地疼。她强忍着泪，透过眼里的雾气警惕地望向陈爸。
他的皮肤透着一种灰暗的颜色，有口水从歪斜的嘴角流到地上，面部肌肉已经完全松弛了，他看起来更像另一个人。
不，他更像一个恶魔。
小夏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上无力，晃了两晃又跌坐在原地。委屈、愤怒、以及无力感在她心里交替浮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用手捂着嘴，不敢哭出一点声音。屋里只剩下挂表秒针发出的嗒，嗒声。
突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小夏仿佛一只惊弓之鸟，从角落窜起，夺门而逃。
她跑了好久好久，直到看见那个花园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弯下身子，想用手撑住膝盖休息一下，才发现右手还紧握着那支铁钳。她淡蓝色的裙子早已破烂不堪，上面染着片片血渍。
终于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远处的人纷纷停下来，望着她指指点点。
后来她被警察带去了医院，很多人来过医院看她。她只问了一句话：杀了人我需要偿命吗？
妈妈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爸爸在墙角抽烟，被穿着制服的警察请出了病房。
一位女警官对妈妈说：由于另一位涉案人员已经死亡，我们需要夏雯配合调查。当然，对于未成年人的审讯需要其监护人的陪同。所以请您也配合工作。
妈妈不哭也不闹了，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小夏一直都记着那个表情，心里某处仿佛破了个洞，丝丝冷风吹进来。
四个月的看守所生活，带走了她鲜活的生机。一审被判防卫过当，管教5年。二审判故意杀人，管教15年。妈妈当场昏倒了，小夏流泪了，她抹了把脸，看着手上的水渍，竟有一种错觉，一种灵魂和肉体被剥离的错觉。
眼前的世界突然黑了，夏雯眨了眨眼，原来是笔记本的屏幕断电了。
么特，都跟我作对。她在心里咒骂着。
音乐声消失了，捕梦网的铃声显得更加清脆。
她叹了口气，丢开笔记本走下二楼。陈锋正坐在吧台边喝药。“怎么了，不舒服吗？”她在楼梯口停下脚步，眼里有一丝雾气还没散去。
“偏头痛而已，吃了药就好。”陈锋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也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去小水的店蹭饭吃吧。”
夏雯从鼻子里哼出两声笑。“大明星，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
陈锋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他觉得两人的相处跟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这样真好。
甲壳虫载着他们穿过那条无人的小道，虽然一路无语，但清爽的微风扬起他们的衣角、发丝，舒服而惬意。
金毛首先冲出来迎接他们，它的背部有一片毛被烧掉了，伤口并不大，明显已经涂了药。夏雯很高兴，想上前摸摸它的头。结果金毛更高兴，一下就扑上来，幸好陈锋眼疾手快拽开她。不然被金毛扑到，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小水虽然在店里忙着，仍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赶紧取举起项链上的铃铛摇起来。
金毛听到铃声迅速在原地站定，向小水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回头看看他们，不甘心似地走回了店里，在墙角趴下。
夏雯拍了拍胸口，笑道：“这小丫头,差点又被它吓到。”
“你还被它吓过？”陈锋不解道。
“就是上次在你家换衣服，结果它开门进来了。我明明关门了呀，简直成精了它。”
陈锋笑了，居然还有这么一出，他都不知道。
他们边说边走进店里，小水开心地冲进夏雯怀里，又拉着她的手原地转了一圈，指指自己又指指后厨，示意他们先坐下。
夏雯就近选了金毛旁边的桌子坐下，这次它收敛了很多，慢慢蹭过来，蹲坐在旁边抬眼看着他俩。
夏雯把手放到它头上，轻柔地抚摸着，金毛顺势把头放在她腿上，享受地闭起眼睛。
只一会儿功夫，小水和她妈妈就从后厨出来，一人端着一个大碗。明显是加了料的冬荫汤，蛤蜊、大虾堆得小山高。
小水妈放下碗，两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指了指夏雯头上的纱布，用中文磕磕巴巴地问：伤好了点……是吗？
夏雯点点头，指着汤碗说：吃了这个就全好了。
正值午餐时间，店里有点小忙，她们寒暄了几句就跑去招呼客人了。
金毛闻到味儿，把鼻子凑到碗边嗅了嗅。夏雯拈了只虾，仔细地剥着皮，心想便宜你这小丫头了。
陈锋笑了，也开始剥虾，剥好了一碗，推到她跟前，又开始剥另一碗。
无论在什么环境中，美食总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夏雯觉得生活其实本就该柴米油盐平淡幸福，只不过她在黑暗中待得太久，早已忘了幸福的感觉。
离开小水的店，陈锋有些倦意，提议回去睡个午觉。
夏雯点了点头，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逼得人眯着眼睛以手当伞。
回到别墅，陈锋又吃了一粒药，抹着汗去了浴室。
夏雯也回到二楼的房间，洗了个澡，软趴趴地摊在床上，打开空调，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陈锋带她去吃自助餐，有鸡腿，有蛋糕，还有各种各样吃不完的美食。她正吃得欢，小水突然带着金毛来了，于是他们偷了一大堆食物跑到海边去野餐。陈锋刚给她剥了个虾子就被金毛给叼走了，夏雯被气得鼓鼓的，小水在一旁哈哈大笑。
夏雯在梦里一直嘟囔着吃不下了，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睡了这么久吗？她疑惑地来到窗前，。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乌云密布的，难怪这么天黑。
夏雯整理了下衣服，打开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动静。她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一楼有些昏暗，一道闪电划过，她看到陈锋正趴在床边，一只手垂在地上，姿势很奇怪。
她感觉心里一紧，屏住呼吸走过去。
陈锋就那样静静地趴着，手边散落着一地药片。
初稿17/06/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