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必静心,你若时刻意识到自己需要盈科而后行,成章而后达,计划里列满了自己要学的科目和章程,自然心静,叫你干啥都不想去,一心回家去填自己的坑。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孔子登上东山,就觉得鲁国小了;登上泰山,就觉得天下都变小了。所以看过大海的人,别的水就没法看了。在圣人门下学习过的人,别的言论就没法吸引他了。
这是讲圣道之大,所处越高,视下越小。站在泰山之巅,天下一目了然;站在高于矛盾的地方看矛盾,一切了了分明,这时候,再听到那山下,只见到事物一个片面,盲人摸象的人议论,自然就听不下去了。再回想起当时,自己未接触圣道之前,还很起劲的跟他们讨论,都不认识自己了。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这一句,是讲圣道有本,有源,不要看他的表象,要看他的本源。
看水,要看它的波澜。澜,是水势湍急之处。一池水在那里,哪个地方有波澜,就证明水是从那里涌出来,这就是源头。
看日月之明呢,就看哪个地方有光亮。这里的“容光”,是指缝隙。你在一个黑屋子里,就看那个地方有缝隙透过光来,光源就在那里。
这光,也可看出圣道之大,无所不照,肉眼无法发现的缝隙,只要有光,它就能发现。这就好比制药厂生产口服液,检查有没有杂质,有一道检测工序叫“光检”,透过光来看它,就一目了然。
【“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能找到缝隙的,不仅有光,还有水。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科,是低洼处。流水这东西,不填满所有的坑洼,它就不会往前流。哪怕还有一点点小缝隙,它也要把它注满。这就像君子有志于学道,不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不可能通达。
成章,什么意思呢,杨伯峻引用《说文》注解:“乐竟为一章。”一个乐章,这一曲奏完了,算是得一章。由此引申,事物达到一定阶段,具备一定规模,叫做成章。
学习呢,就一定要成章,学一章,成一章,再学下一章。学习是一个积累过程,也是一个“填空”的过程。根据你要学习的范围,列好课程,一章一章的学,把自己不会的,一个空一个空的填,不断的积累上去,都填满了,就通达了。再填满之前,你不能急,也不用慌,一个空一个空的填。
张居正说:“若曰:圣道不必成章而后达,则是流水不必盈科而后行也,岂有是理也哉?然则有志于圣道者,信不可无循序渐进之功矣。”
如果说圣道不必一章一章的积累,可以一蹴而就,那不就相当于说水不必把坑洼填满就可以往下流吗?有这回事吗?所以有志于学习的人,不可不循序渐进。
学习不能跳跃,一定要一章一章的注满。曾国藩讲读书法,说一本未完,不动下一本,一定把每本书都读完。不要自称爱读书,其实是爱买书,乱翻书,买了一大堆,每本翻一翻,没有一本认真读完的。
这个,我体会很深,学习就是填空,或者说是拼图,你得一块一块的拼,学习的拼图游戏,也是其乐无穷。举个自己的例子,过去这一年,我在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学金融。这金融离我的工作经验太远,要搞清楚08年的金融危机是怎么回事,不是在微信上看一篇文章就可以去跟人高谈阔论。那就是在泰山脚下论天下,论不了,一定得到泰山顶上去。
每一堂课,每一个老师,都会从不同角度讲到金融危机,开始时完全不懂,竖着耳朵硬听。下来找书看,先找最通俗的——《大而不倒》——其实也看得糊涂,没关系,硬看。看过一本之后,再听老师讲,有的东西又明白一点点了。听老师讲《全球货币寻锚》,知道了过去一百年的货币史,敢情这“市场经济”,背后有个“计划货币”,又把弗里德曼列入书单。听老师讲《资产证券化》,又读了伯南克的《金融的本质》,算是把两房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不知道,就知道什么地方还有坑有洼,需要盈科而后行,如此不断成章,总有通达之时。
学习必静心,你若时刻意识到自己需要盈科而后行,成章而后达,计划里列满了科目和章程,自然心静,叫你干啥都不想去,一心回家去填自己的坑。
我的孟子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中华书局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中国华侨出版社
孟子正义,焦循,中华书局
孟子译注,杨伯峻,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