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我从医院的正厅,走向了医院的大门。总条路我走了太久太久。我推开门,迎接这个春天,对于我的第一缕曙光,眼角的泪还未干。在医院的这段经历,是痛苦的,更是令我永生也不会忘却的。
随着母亲的一句大口喊:“快来看!”全家人都从睡梦中苏醒,奶奶缓缓坐起,对母亲说:“孩儿他娘,怎了,这么大声?”母亲惶恐地叫道:妈,你看,他那右眼,为什么是灰的?”“可能是没打灯,打灯,仔细瞅瞅!”爷爷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说道。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果真我那右眼真的是灰色的,我母亲慌忙叫醒了仍在梦中的父亲,让父亲再次的确认一遍,仍是灰色的,我当时还笑着说:“哈哈,我这眼是从电视里盗来的,哈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却成了我最后一次的笑。
父母披上衣服,穿上鞋,奔出家门,拽着我,架上那辆三轮蓝货车,火急火燎地去了最近的小医院!到了那医生什么专业用语也没说,只是小声同母亲说了句:“去大医院吧!”这话,似刀般划过母亲的心,泪也不由的跑了出来,这时父亲也不敢犹豫,一把拉上母亲去了大医院。
不一会儿,便到了全市最大的医院,但那的医生也只是一句话:“去北京吧!”我绝望了,我幼小的心灵已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我那时也哭了,母亲也哭了......
离开了那家医院,每个人也不敢急慢,爷爷去买票,父亲与奶奶去准备车上的吃的,母亲照顾我,很快,不到两个小时,我与父亲,母亲便坐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
不久,熬过了一夜,火车也到了北京,一下车,我们便飞快的出站,跑到最近的一个街道,打听着去北京儿童医院的公交,父亲在一旁说:“挤公交,不怕丢了啊!”“打车太贵了。”母亲急勿的说,这时,夜里的北京,风恣肆着,凉风飕飕,冷的我有些哆嗦。“看给儿子冻的,晚春的天,北方也很冷!”父亲有些生气的说。最后,我们还是打了车。
半夜的医院仍是人山人海,我们在人与人的缝隙中穿梭。挂了号,见了医生。医生用极专业的语气,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最终我听懂的只有手术,瘤与死亡三个词,不用多想,正常人听了这三个词也会打哆嗦,何况一个小孩,父母也强装镇定的听完了所有的话,出了门,母亲便大哭起来也同时说着:“怎么办,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我们搬一辈子砖也赚不来啊。”“没事,病必须治,借钱也得治!”父亲像一个英雄一样站在我与母亲的面前,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与母亲仰望着父亲,母亲也振作了起来。
……
进了北京医院不过七天,我便做了第一次手术,立夏也是那一天。
自第一次手术后,白色的纱布就一直未曾摘下过。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也被转到了普遍病房,有了自己的病友——小韩,那是一个有趣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的样貌,但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一个乐观的人。
被白沙布笼罩的这几天,我常听到打雷的声音,雨水打击窗户的声音,与汽车杂乱无章的鸣笛声。这几天,我郁闷的很,每无总是在打自己的脑袋,不断的敲击,希望能把那瘤打碎;也时常想摔东西:瓶子,水果......我的痛苦是一种比死亡还要大的痛苦,让一个小孩失去光明,好比让一个运动员失去双脚,书法家失去双手,相声演员失去了舌头……我总是痛哭,认为自己时日不多了,一个人总能埋头哭好久,好久......
相比于我,小韩真是大相径庭,就好比我已入冬,而他仍时是春天,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肯定不是失掉双眼的病,因为他整日都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外面的景物;红色的花长的老高,窗前的树绿了,早晨的黎明,中午的毒日,晚间的黄昏……不论什么,都能被他看见,也是因为他的那些话,给了我劝慰,我也有了活着的动力,总不至于自寻死路。
时间长了,我们成了朋友,每天聊天聊地,无所不谈,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第二年立春我的最后一次手术即将到来,听医生说:“这手术成功概率极低,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很巧,小韩也今天做手术,我们俩在手术前的几小时里说了好久活,到最后,我们相拥在一起:我对他说“等我们好了,我领你去吃猪肉炖酸菜,那可真是人问美味。”他点了点头说:“那可真是他的梦想啊。”过了一会,我俩也分别了。
整个下午过去了,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我的一只眼能看到了,我兴奋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没多想对着旁边的医生问道:“小韩呢?”那医生揉了揉眼,便离开了,我又问母亲,母亲同我讲,与你得同样病的孩子中,只有两个活着,一个是你,一个她也不认识。”我大叫:“这与小韩有什么关系?”“小韩也......”妈妈忧伤地说。也就是说,小韩这段时间里,也罩着纱布……我沉默了许久。
……
没过几天,我便出院了,医生嘱咐母亲说每年都要复查,母亲在那听着,而我却不假思索的奔向了大门,那天阳光明媚,草长莺飞,野芳幽香,美不胜收。
阳光,我来了!当天下午,我就在最近的东北菜馆,吃了猪肉炖酸菜,也是带着小韩的梦一起的。治病,也治好了我的心病。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病,病只是那些悲观的人的梦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