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坟,我不由得想起老家父母的坟来。
那其实还称不上是标准的坟,它只不过就是一堆土丘而已。那坟距我家老宅有800米左右的路程。早在20多年前它就形成了——因为母亲去世了。坟就在堤的南边,在乡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那块“风水宝地”。我只晓得,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多庄前庄后、叔叔婶婶、年龄大的小的皆埋到了那里,大家都说那里祭扫起来方便。为了工作,八十年代末我便背井离乡走出了乡村,走出了生我养我的故土,也离那坟地越来越远了。虽然我在民政局上过班,什么样的坟都见过,可每当想起老家那坟,我又是流连又是酸楚……
记得第一次走进那坟时,由于年轻,我还是和姐姐一起去的,家里人平时去烧纸什么的也很少叫上女的,小妹远在外地,我只好约上姐姐一起去。
吃了午饭,我们便奔向坟地。约10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父母”。也就是那次,我认真地细瞧了那堆土丘。土丘并不大,也没有一定的形状,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黄黄绿绿,高高矮矮,弯弯曲曲,这或许就是父母一生艰辛生活的写照吧!随着我们兄妹六人的长大,本想让父母享享晚年清福的,哪知那里却成了他俩的长眠之处!我的心不禁哆嗦起来,眼泪潸潸而下……小时候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母亲会做一种饼,乡下人叫这种饼为千层饼。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春末夏初,在那个青黄不接的日子里,母亲总会烙一些千层饼给我们兄妹几个解解馋。而每逢母亲做饼时,父亲也总是倚着门框,看母亲做饼。我必定会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蹲守在灶前。母亲将葱切得很细很细,然后拌上盐,放上一点点猪油后便开始揉面。母亲能将面揉得不软不硬,用手摸着好舒服。将面擀薄后,均匀地抹上葱,有时候还撒些芝麻,不过那是很少见到的。再层层叠叠盘成椭圆状,最后用文火烙熟。出锅后的千层饼,双面焦黄,皮脆肉软,清香四溢。能吃上一次千层饼,是我童年最大的快乐。千层饼在我孩提的心中,一直认为是人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然而,我已快30年没能吃上千层饼了。母亲走后,父亲简直是变了一个人,我们都忙于工作,也很少有人关心他。后来父亲不幸患上了胃病。胃病其实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然而生活上没有人调理,父亲成日饥一顿饱一顿,冷一餐热一餐的。没过两年,他的胃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血是成块成团,甚是骇人。因无钱住院治疗,父亲只能隔一段时间,攒些钱去买回一两副中药煎着喝,到了最后,仍没治好。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父亲疼痛犯病时,只能咬牙挺着……他老人家最终还是没能撑住!
父亲走了,我感觉比母亲走时还痛心——我从此没有了父母,从此再也见不到我的双亲了!
此后的几年中,不用说吃千层饼,我们兄妹几个能聚在一起快乐地吃顿米饭已是很奢侈的事了。
姐姐告诉我说,坟边的碑是弟弟们刚刻制的,以后还想将坟地盘大。不刻碑的话,时间长了,他们的“邻居”多了,也很难认出谁是谁家的坟了;父母活着的时候没能住上宽敞的房屋,在天堂里不能再让他们受苦了。我能说什么呢?父母的善良与淳朴,爸妈一生的劳苦,也只能换来那些让我们活着的人饱饱眼福的墓碑了(现在连坟堆皆没了)。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年的清明节都要去看看父母,给他们送去一柱香……
今年的清明节快到了,我又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在病中等钱吃药的父亲,想到了那多年不见的千层饼……【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