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帛举起酒杯,给徐贯清敬酒。徐贯清也未推辞,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便抓起不肖的手,要拖他走。但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往徐贯清手腕上搭去。徐贯清提起带鞘长剑,一兜一挑,挑开了伸手阻拦的范少帛。这范少帛并没什么高明功夫,被徐贯清一挑,险要跌倒。只一转眼,不肖、孙舸二人已被带出舱门外。
“擎锋!”范少帛的一声厉喝从船舱发出。一个高壮身形自舱顶跃了下来,正是薛擎锋。薛擎锋猿臂一张,竟把徐贯清去路完全拦住。徐贯清身形较之寻常人已是格外高大了,但比薛擎锋尚矮了半个头。徐贯清沉声道:“让开!”
薛擎锋却纹丝不动,只望着舱门口负手而立的范少帛。
范少帛眯缝着眼,慢慢道:“徐老师忒也性急了,我范某的船上可不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地方。”
“是吗?”徐贯清喉头发出一声冷笑,长剑铮铮然出鞘,其身形突进,朝薛擎锋逼去。
薛擎锋见对手来势凶狠,自知不是易予之辈,拔足猛退,借机自腰间掣出一条二丈来长的软鞭。薛擎锋所练武功,是走刚猛路子的外功,拳力掌力皆是刚猛无俦,哪里想得到他随身兵器竟是一条要靠巧力的软鞭。只见那软鞭在薛擎锋手中,宛如游龙一般。
徐贯清一招进手直取薛擎锋,这一剑看似毫无花巧,但却罩住薛擎锋面门、胸口、腰间三处要害。薛擎锋背靠船舷,避无可避,只见其手腕一转,软鞭如遭电击,倏地弹起,向徐贯清手腕击去。徐贯清长剑回收,身形侧转,躲过软鞭的鞭梢,攻取薛擎锋侧面。
薛擎锋又是扭动手腕,那软鞭又抽向徐贯清握剑的右手。如此三遭,竟是都不能得手。徐贯清本想靠快攻把薛擎锋一举拿下,却不想对手占了兵刃之利,令自己处处掣肘。只见徐贯清后撤两步,退出那软鞭的笼罩,将长剑收入鞘中,继而将木匣摘下,将其打开。原来那木匣内竟是三截短铜棍,徐贯清将三截接起,连做丈二来长一条铜棍。
原来徐贯清师出少林派,擅使一条齐眉乌木棍,后从军做了将军,因其力大,便寻工匠打制了这样一条可拆解的熟铜棍。江湖素有“一条熟铜棍,打遍十三省”之说。
徐贯清右手执棍尾,左手执棍腰,旋身朝薛擎锋拦腰扫去。薛擎锋背靠船舷,避无可避,而徐贯清棍势如火,只求一击得手。薛擎锋一个沉身,躲过铜棍,团身向徐贯清脚下滚去。徐贯清右手回收,又撤两步,执棍梢如使铜鞭一般,直向攻取自己下盘的徐贯清砸去。那铜棍虽不像刀剑一般有锋,但被徐贯清内力灌注,令薛擎锋不敢硬接,手掌在甲板上一撑,又向身侧滚去。
薛擎锋凭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行走江湖而罕有敌手,哪里被打得如此狼狈过。却见薛擎锋躲,而徐贯清一条铜棍如影随形,砸得甲板上木屑横飞。那薛擎锋左闪右避,不敢直撄其锋。那铜棍舞得虎虎生风,招招紧逼。在一旁观战的众人,无不纳罕,直道徐贯清果然名不虚传。
眼见一棍将至,薛擎锋软鞭甩出,缠住了不远处的一根桅杆,右手一拉,堪堪躲开了一记棍击。薛擎锋忙将软鞭向回收,右臂一举,将无俦劲力灌注鞭身,猛然挥下,徐贯清身形似电,混不顾那软鞭,手中铜棍独龙一般,向薛擎锋心窝点去。鞭身甚长,又是蓄力挥出,故而速度略慢,而铜棍是直取对手要害,是以后发而先至。论力道,徐、薛二人不相上下,但徐贯清的速度却远胜薛擎锋,这样的速度,必定要高妙而深厚的内功为根基,可见薛擎锋的根基较徐贯清要逊之远矣。薛擎锋只得撤招再躲,盼着徐贯清因年老,总有力竭之时。
又拆得十几招,忽见徐贯清铜棍一滞,竟失足向前跌了一步,这一跌,瞬时乱了身法,脚下步履微浮,朝前便倒。徐贯清忙用铜棍支地,稳住身形。
薛擎锋见状,长鞭一兜,缠住了铜棍,又向回一带,铜棍竟脱了手。失去铜棍支撑的徐贯清跌跪在了甲板上。薛擎锋见对手倒地,便也收了软鞭,不再抢攻。
俆木鱼忙去扶住徐贯清,问道:“怎么了,爷爷?”
徐贯清怒道:“好个……范疯子,竟在,竟在酒里下毒!”
“我范某人从不用毒。”但见范少帛依旧负手而立,面色肃然,确不似作伪。
而满面笑容的黄其胤走到了徐贯清身前道:“老徐你就爱瞎冤枉人,范老弟哪里有这般用毒手段?”
徐贯清在俆木鱼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黄其胤戟指道:“你这小人!”
黄其胤笑道:“你怎能这样说你的故友呢?千万别动气,也千万不可催动内力,不然毒发可更快了。”
徐木鱼怒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黄其胤佯装嗔怒道:“这小丫头,你爷爷便是这样教你和前辈说话的吗?”
徐木鱼道:“羞也不羞!还前辈,前辈会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吗?”
黄其胤道:“那也只怪得我等技不如人,若不用这阴毒法子,岂不是要受你爷爷任意欺凌了。”他故意把“阴毒法子”四个字加重语气说了出来。
徐木鱼道:“那也只怪得你们学艺不精。”
黄其胤道:“哈哈,小丫头,我这只算得上学武不精,但医术还有用毒之精,只怕当世无两了。”
徐木鱼眼见徐贯清已是意识渐失,将要昏厥,急得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停的喊着“爷爷”。徐贯清哪里听得见,慢慢的垂倒在甲板之上。
徐木鱼又急又怒,拔了短剑,闪身向黄其胤面门刺了去。
黄其胤不慌不忙,看准对手短剑来势,使出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直取徐木鱼的剑柄。徐木鱼武功深得徐贯清真传,其剑法走的是稳健雄奇的路数,她见对手直取剑柄,右手手腕一环,剑尖翻转,直向黄其胤肩头削去。
黄其胤见肩头被攻,忙转侧过身,袍袖一拂,竟将短剑剑身全部罩在其中。徐木鱼忙将短剑回收,已然不及,短剑竟被黄其胤裹在了袖中。
徐木鱼兵器受制,一心只想夺回,而不防黄其胤左手飞至,一掌击中了胸口。徐木鱼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孙舸见状,忙去扶起徐木鱼,只见徐木鱼已昏厥过去,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