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我们曾在天空种下繁星

走回家的这一路上,我整个人都被大雪覆盖住了。

道路两旁,屋顶上和树梢上,雪厚厚堆积着,我必须踮起脚尖,迈开大步,才能在这齐膝高的雪地里走。

但我知道,飘扬的这些并是雪,是天上掉下的群星。

我叔叔四十岁出头,曾是在云上种星星的人。

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借此大发一笔,他自己说,是因为种植难度太大、培育所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这种事情他干不来。

可是,他的培养技术是绝对一流的,很多人都来向他请教过。

他说,培养一颗星星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须被日光和月光同时照射上千次,而且云层要达到刚好能融冰的温度。

否则,星星种子就会种植失败,它们会立刻像雪花一样飘到地面上来,几年的辛苦就瞬间白费。

但其实他心里是很明白的,种星星真正的难处不仅在于此,最重要的是,是否有一颗可以把光芒辐射给星星种子的主星。

而正是因为主星的灭绝,导致了星星产业的没落……

这件事还要从我十岁的时候说起。

当时学校放暑假,我就跟叔叔来到了云上星田。

我们是抓着云绳上去的,云绳很长,人也很多,但云绳旁边有很多可以提供休息的小层云,所以过程并不是很危险,也不累,甚至有点好玩。

云绳尽头是云田的入口,那儿有很多泛云舟的摆渡人接客,这时候我们坐他们的云舟,摇摇晃晃的,我睡着了好几次才到达叔叔的星田,可能是因为云舟太松软舒服了吧。

冷风拂面,云聚云散,当时云海上星光斑斓,人潮拥挤,每个人都张着大眼睛,寻找哪一颗星星可以淘出来,经过加工处理后,闪亮的星星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天空是淘星者的乐园,是梦与幻想的王国。

日赏天霞夜观星,云涛人海笑莫停……

人们歌颂云海之上的繁荣,大浪淘星,那是一去不返的,闪光的年代。


我们到了叔叔的星田后,我就看他种星星。

他给我讲,种星星的过程就是传送光的过程,首先,最好的时间是在傍晚或者黎明时分,然后需要一片温度适宜的浓云,最后需要至少一颗自然生长的、足够亮的好星。

云和自然星都可以在集市里的各个拍卖大会上买到,然后把自然星固定在云里,防止其飘走,最后在它周围均匀撒一些星星种子,尤其要根据云层的薄厚程度以及主星的亮度来不断调整种子的位置,这个工作是无止境的。

培育星星极费力和消耗人,而且很难成功,大部分种子都会被风吹散到地面上,成为落星。

他解释,在达到这样的苛刻条件后,主星就会把自身的光辐射传递给周围的种子,如此星星种子才能获得光芒,从而成长为新星,这种现象被他们种星的人称作“光返”。

“为什么种子不会被风吹走?”我问他。

“一旦实现光返,种子和主星就会产生看不见的黏合,而这也是我们鉴定是否达到光返的标准,听懂了吧?”

叔叔很认真给我解释。

原来光也可以万有引力。

主星只能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星,而这样的星在我叔叔去做种星人时,就已经濒临灭绝了,因为自然星都被掠夺殆尽,而星星的自然生长却又是极其缓慢的。

听我叔叔讲,自然星要长成至少要二十年。

最可怕的是,主星在完成“光返”后亮度会骤降,而这就需要对其进行“补光”,周围的星星种子是无法反向“补光”的,因此主星此时需要另外若干颗自然星进行“光返”,或者受太阳的强光输入。

而种星星的人只有很少的自然星,因为其数量的逐渐稀有,导致后来价格十分高昂,而且大部分的星田没有足够的太阳光照,因为种星星的人实在太多,大家竞相制造了很多云,层层叠叠的浓云遮盖了天空。


人们为了抢夺高处有阳光直射的位置,又制造了更多的云往上堆积,导致云层底下无法被阳光照射的星田逐渐被废弃,我叔叔的那片云就成为了这场竞赛的炮灰,在当时,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总之,太阳光无法直射,而自然星的逐渐熄灭,也注定种星星这件事最后的失败。

再加上,九九成的星星种子是无法长成的,都会从空中落下来。

种星星本身就是一场赌博。

我的叔叔运气就很不好,他在星星产业的鼎盛时期加入其中,卖了几颗星星大赚一笔后,却因为他的自然星的熄灭,导致无法再利用过剩的星星种子而欠下债务。

种子全都消散在空中,就像其他农人一样,叔叔从此离开了云上,云上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光芒,人们纷纷回到地面,开始了没有星星的生活。

巧的是,此时群星管理局才刚刚落成。

我叔叔知道想要在这场游戏中生存下去,最终不是取决于自己的技术,而是取决于是否拥有自然星主星,没有它的辐射,再好的位置都是空谈,而人们却同时过度开采利用了自然星,这项淘星热终究是要冷却下来,于是,他回到了地面上,重组群星管理局,专门清理落星。

但是,他们的工作是无止境的,落星雨持续不休,毕竟人们种了几百年星星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人们没有意识到自然星的宝贵,没有意识到群星有一天是会熄灭会陨落的。

农人们脆弱的星星种子还埋在云里,等待着自然星的“光返”,冷风吹来,这些微亮的种子就像秋风中的落叶,随意地漫天凋谢着。

可是人们甚至开始研究如何在地面上种星星,但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还有人把研究方向转移到了海洋,他们希望能发现新的技术,利用像“光返”一样的现象创造新的商业机会……

自然星枯竭了,天空荒芜了,曾经的夜晚亮如白昼,但现在,星星就像纷飞的雪花,无尽凋零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场持续数十年的流星雨何时会结束,我只知道,远处的霞光里面,隐隐闪烁着点点光亮。

那里才是星星真正诞生的地方……


本文由山鬼姑娘推荐

推荐理由:

作者用诗意的语言,讲述了一个科幻片一样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让我们懂得: 自然资源是不能无限制掠夺的,我们应该敬畏自然,顺应自然发展的规律。


特别感谢文字之光主编韩涵微语和副主编无色生香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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