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著一支蘭州,皮夾克披在右邊肩膀,頭髮上抹了油光發亮的髮膠,皮鞋在水泥路上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髮膠先生一如既往地在週五晚上去好友家參加藝術沙龍。
這一期的主題是:梵高的向日葵與莊周的蝴蝶。
作為一家畫廊的主要投資人,他有極高的發言權,何況,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他的畢業論文就是關於梵高。
髮膠先生悠然地吐著煙圈,慢條斯理地按響門鈴。
門鈴響的時候,已經過了青春期但是額頭依舊痘痘滋生的痘痘小姐正在書架前翻書。這是她的老師介紹來參加的藝術沙龍,討論主題剛剛是她感興趣的梵高和也許會感興趣的莊周。她看著這群年紀可能差異有些大但是各個都談笑風聲的與會者,心情特別好。所以在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她第一個衝過去開了門。
髮膠先生看到痘痘小姐的第一眼,就覺得,呀,這個小朋友是哪裡來的。而痘痘小姐看到髮膠先生,其實滿嫌棄,因為他的頭髮看起來很惡心。但她還是很禮貌地說了句,你好。
髮膠先生也笑一下,明顯是不帶表情的笑臉,你好,小姑娘。
痘痘小姐看著面前這個大概30沒到的男人,想著與他之間的年齡也就差個4、5歲的樣子,怎麼就被叫小姑娘了呢。
這個男人,有點搞笑的。但是心理學出身的痘痘小姐還是捕捉到了髮膠先生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笑容裡面的漠然和假裝,她不喜歡這個男人。
痘痘小姐安靜聽著他們的討論,忽然覺得這個有點悶騷和傲慢的髮膠先生是個很有內涵和教養的人,尤其在他談到梵高的時候,簡直是自帶光圈的魅力值。
而髮膠先生對於痘痘小姐,還是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只覺得這個小姑娘蠻有教養,一直安靜地給大家倒水,安靜聽課,微笑或者思考。
散席的時候,已經很晚,並沒有地鐵。痘痘小姐因為和髮膠先生順路,連同另一位與會的男士一起坐上了髮膠先生的車。
半路忽然談起了日本文學。
那位男士忽然磚頭問痘痘小姐,你喜歡日本的那個文人。
“清少納言。和,乙一。”痘痘小姐幾乎是脫口而出。
輪到在場的兩位男士驚訝,明明是風格差那麼多的兩位作家,痘痘小姐竟然放到了一起說。
“為什麼。”問的是髮膠先生。
“說不出來為什麼,就是喜歡。看到他們的文字,忽然好像就應該安靜就應該舒服地去享受,現在很多書和作家,看上去心累。”
髮膠先生忽然覺得這句話很熟悉,問了一句,“你看獨島的專欄?我記得這樣的話,他好像說過。”
痘痘小姐眉角飛揚,很自然地說,“當然,自己寫的東西當然會看呀。”
“你就是獨島!!!”那位男士幾乎有些失態,要知道獨島可是本地很有名的一份雜誌的專欄作者,寫的文章包含各種類型,文風也不甚相同,但是,總是可以通過平淡的文字說出很深刻的語句。一時被各界所喜歡,只是未曾想到,竟然是怎麼年輕的一位小姑娘。
“恩,是我。“這下是痘痘小姐臉紅了。
“真是未曾料到,獨島竟然是這麼一位小姑娘。”髮膠先生感歎地說到,透過反光鏡多看了這個姑娘幾眼,發現她雖然長了很多痘痘,但眉眼之間全是生動。
“我不小了,我25,只是看上去小。”痘痘小姐臉紅著解釋。
下車的時候,先生出乎意料地要了痘痘小姐的聯繫方式,然後約了一次私下的見面。
他們從梵高聊起,聊到了小眾樂隊和大眾戲劇。相談甚歡,就是這樣的形容詞。
最後的在一起,並不意外。
長痘痘怕什麼,頭髮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