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的夫妻

婚前,快餐店是我解决吃饭的地方。

婚后,家里的厨房设备齐全,我便很少外食。

可是,我懒散惯了,只会吃不会做。老公见识过我的厨艺后,主动接过了厨房的大权。

其实,他也是个半吊子。他的厨房生涯也是跟我在一起后才开始的。最初,他兴致勃勃地学了几个菜,水准对于初学者来说相当不错。收到我的反馈和鼓励后,他一时热情高涨,四处向人讨教做法和菜式。有些菜,第一次烧失败了,第二次就颇有味道。那时,我们的餐桌上,惊喜和惊吓总是交替出现。

慢慢地,他也有了自己的“老三样”———红烧鸡翅、鸦片鱼头、红烧土豆、洋葱炒蛋、西红柿炒蛋、紫菜虾米汤。

所谓的“老三样”,都是我们爱吃、烧起来也简单省事的菜。然则,老三样虽好吃,但吃多了也令人生厌,原先一想到就流口水的鸦片鱼头,现在一闻到就犯恶心。人啊,总在追求新鲜。

我的不快持续积累着,有一天晚上终于爆发了出来。那晚老公做了两道菜——红烧土豆和蒸咸鱼。咸鱼存放的时间有点久,鱼肉看起来干巴巴的,咬起来像树枝,鱼腥味浓得我想吐,根本难以下咽。

红烧土豆又因为土豆切得太大没熟透,一口咬下去还留着生土豆的土腥气。

我机械地嚼着,越吃越没胃口,最后索性放下半碗米饭,不吃了。

我很不开心。

老公觉察到我的情绪,问我怎么了,我回他,菜不好吃,没胃口。

他不吱声,默默吃完,收拾好,一声不吭打起了游戏。

显然,他也不开心。

他忍不住又问我:"就因为吃的不好,所以黑脸?"

我纠正他:"是不开心,不是黑脸。"

他转头继续打游戏,不再理会我。

我感觉得到,他也有点委屈愤懑。

第二个礼拜,他买了很多菜回来。

当晚,有菜有肉,有鱼有汤,我吃得有滋有味,一扫阴霾。老公对我说:"今天的红烧鱿鱼,是我特意向别人学的。想想,也是不可思议,我现在每天想着要做什么菜给你吃,要是弄不好,你又要黑脸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很在意我的反应。

前段时间,我对他说,不想再吃鸦片鱼头了,他点了点头,说:"吃太多了吧。"之后家里餐桌上就再也没出现过鸦片鱼头。还有之前他又做了次红烧鸡翅,我说:"我想吃排骨。"结果鸡翅也有个把月没在家里餐桌上出现过了。

我意识到,我和他就吃饭这件事,还处于磨合阶段。

恰巧近日刷到一部日剧——《四重奏》,真纪的丈夫以离家出走的方式,表达他的烦躁和不满。

真纪一直渴求拥有一个家,丈夫就是她最亲密的家人,为此,她轻易地放弃了挚爱的小提琴,在她看来,家比小提琴重要的多。

她丈夫则希望婚后也一直像恋爱一般,继续做甜蜜爱人。

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感情无法挽回。

就是这样一段破碎的感情,当两个人回想最初的相遇、相知,竟然一致地流露出恋爱般的甜蜜微笑。记忆中那个让对方觉得有趣、有神秘感的人依然鲜活,只是后来两个人走岔了。

电影中有个镜头是:回到家中的丈夫和真纪在餐桌两边相向而坐,吃着关东煮,轻松地聊天,欢快得丝毫不像准备去离婚的夫妻。

丈夫真挚地说:"我们在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真纪动情地说:"我真心实意爱过你。"

这时的丈夫,和那个在居酒屋向同事吐露心声的人,是同一个人。那天晚上,他对同事坦言,他讨厌往炸鸡上淋柠檬汁,而在家里,真纪一直往炸鸡上淋柠檬汁。这段话被碰巧来到同一家居酒屋的真纪听到,婚姻的假象就这样被撕破了。

夫妻,明明是毫无血缘的两个人,却以最亲密的形式成为了家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才造成婚姻中磨合不断。

但磨合不是坏事。

拒绝磨合的人,比如真纪的丈夫,他不在家里的餐桌上制止真纪往炸鸡块上淋柠檬汁,而是在居酒屋向同事吐槽。他一心想要扮演好丈夫,却把真纪推向了坏妻子的角色。

所以,他会对家森撒谎,说他是被真纪推下阳台的,因为他忍受不了别人一个劲地夸赞真纪温柔体贴。

从居酒屋回家的路上,真纪和丈夫都有过沟通交流的打算。但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时,从未沟通过的他们发现,想说的话很难启齿。于是真纪假装去便利店,给了丈夫离家出走的机会。

至此,我深信,磨合对夫妻感情的重要性。餐桌是夫妻解决磨合最适合的场所。

以现在的生活节奏,一天中,夫妻可能只有晚上下班后,坐在餐桌边,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交流。

一顿饭解决不了的磨合,那就多吃几顿饭来磨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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