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伦地表最强演唱会现场,人人一副快乐又寂寞的模样,灯光斑驳过每一张硬朗的脸庞,落到我脚边时,竟无故生出令人悲伤的形状。
站在人来人往的会场,我手心轻微发汗,左顾右盼希望捕捉到你来时的慌张,然而等呀等,直到人潮散去,直到热闹落幕,直到天空中每一朵前来捧场的云儿都消散,也始终听不见一声你的“来迟了,多有原谅。”
你是我的初恋。
和你在一起,纯属巧合。现在想想,无非是年少时心头的涌动,配以几次眉来眼去的交集,便自然而然地酝酿出互相以为一生一世的爱意。
作为你的课代表,在你无数次拖交作业不交作业之后,我没有办法唯有上报老师。兴许老师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绝对没有添油加醋,所以在你怒不可遏将我逼在墙角的时候,我甚至红着眼眶也要解释“我只是告诉老师,你没有交作业,我绝对没有说你坏话。”
当我的眼睛红到一定程度,当我的眼泪即将冲破眼眶,你终于停止质问我的语气,变得手忙脚乱,变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摸我头发,两只手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啊晃,口里喊着“哎哎哎,我没有欺负你啊,我只是问清楚情况而已,你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不知为何,想起当时你迷茫的小眼神,我嘴角的弧度就忍不住开始上扬。
后来你果然没再缺交作业了。
我的理科成绩一向很糟,打定心思学文以后,更是在所有的理科课上,肆无忌惮地写文科试卷。记得有一节化学课,我趴在桌子上写地理题,写到季风气候题的时候,脑袋突然卡壳,硬是记不起来。
恰好老师这时也已经站到了我的桌边,顺手捞起我的地理练习册,眉头紧皱,露出难缠的脸色。
“看看,大家转过来看看,这就是学习的反面教材。公然在化学课写地理试卷,你说,这怎么能学好化学呢?”面对老师的质疑,和同学们纷纷投过来的看热闹的眼光,我一时脸红心跳加速,哑口无言。
是你帮我解的围。
“老师,她是要学文的人,而且班主任说了,只要保证数理化拿到3个C ,我们是可以在课上看看备考的书。”身后传来你的声音,干净,悠扬,如同山间鹂鸟清脆的啼叫,更如泉水咚咚的曼妙。我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看,一眼,便掉进你痴痴望过来,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里。
在此之前,我没想过我们已经那么熟,熟到你居然已经知道我的报考方向。
那次之后我变得乖了一些,至少是不敢在数理化课上写备考题了。我和你的关系似乎也越来越密切,早上来教室时打声招呼,下课帮忙带瓶水,作业借你抄,我不知道你与我的距离,已经变得如此顺手。高一期中考试之后,班级调了一次座位,在我出门交个作业本的空隙,你已经将座位搬到了我的前边。
几乎每节课,你都要扭过身子里窥探一下我在做什么。看到我认认真真听讲的时候,你会迅速瞄一眼又转回去。看到我仔仔细细记笔记的话,你会恶作剧般地在我笔记本上画上几划。看到我冥思苦想默写语文诗词时,你会笑嘻嘻地在我耳边给予提示。
对了,我忘记和你说,我真的特别害怕你笑容满面在我耳边讲话,因为那样的你,实在过分撩人,连从你嘴里哈出的气,都是那样的让我心猿意马。
我猜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不过也仅仅停留在喜欢,比起或许会没有结局的早恋,还是高考和未来令我踏实。我单方面斩断了内心与你的一切联系,每天默默暗示自己: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只是我从未想过,原来在同学们的眼里,早已笃定我们已经在一起。
回想起平日的点点滴滴,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你对我,和对别人真的很不一样。你会因为我快乐而快乐,因为我悲伤而悲伤,在我高兴时陪我高兴,在我伤心时逗我开心。
一路来,你都陪在我的身边,无论是数理化还是语数英,哪怕你不擅长的,哪怕是你还需要去请教其他人的,你都会尽心尽力地给我讲解。
而这一切似乎,与前后桌,与课代表同学,隔得太远太远。
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迷茫,也很慌张,我不知道或者我不敢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话我很想说,却不敢说,我怕说出来之后,事情就会发生变化,比如你我开始变得陌生,比如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我承认自己内心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但是那个年纪的我又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胆小。
不擅长主动,不懂得什么是爱,更不懂得如何去爱。
事情的契机发生在高一期末。
那段时间身边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家庭包括成绩。我断断续续请了很多次假,整个人疲惫得落了形。
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偶像是周杰伦,并且在得知市里马拉松全程跑前三名奖品是周杰伦演唱会门票时,毫不犹豫地去参加了。你去参加这次马拉松,我是不知情的,但是当你气喘吁吁捧着那张换来的门票,在我站定,对我说“来,我们去听歌解压”的时候,我仿佛亲临了你的长跑现场。
我仿佛看到你为了那个终点,不停吸气呼气,不停鼓励自己的模样。那一瞬间我慌了,我觉得再不抓住你,就没有机会了。
没错,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我也问过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你笑笑不说话,过了一会又捏着我的鼻尖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复杂,需要用行动来证明,你准备好用一辈子来听了吗?”你也问过我,是不是有人为你跑马拉松就愿意和他在一起。我低垂着眼帘,掉了一颗泪“不是他跑个马拉松我就愿意和他在一起,而是他跑马拉松也好,拿门票也好,做什么都好,只是为了讨我高兴。”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就变得顺其自然。我们像大多数普通早恋小情侣一样,一起上学放学,课间一起吃零食讲笑话,只不过理智如我们,总是比别人多牢记了一件事: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的高中生涯开始变得坚定而有趣。我们会花很多很多时间讨论题目,会很固执地缠着老师直到上课铃响起,因为我们都明白,要想永远在一起,就必须把成绩提上去,手牵手考入同一间大学。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来的分班也变得不那么悲伤。你的理科更好,自然得选理科。我的文科不错,如无意外可以考入重本。我们开始了分班生涯,每天在各自的题海里度过,但我们的心,却是时时刻刻与“考上同一间大学”连在一起。
高考前那个春节,你送给我一条纯白色的围巾,寓意与我紧紧连在一起。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雪,却也刺骨地寒冷。我钻进你的大衣里,在此起彼伏盛大的漫天烟火里,偷偷数你心脏跳动的节奏。我那时许了三个愿望:一个是祝我的亲人每天都平安健康快乐,一个是愿高考顺利通过,一个是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但是你知道的,人不能贪心,愿望也不能许得太多,太多就失灵了。果不其然,经历了敲锣打鼓的高考之后,我还是在初夏闷热的天气里,不得不与你挥手告别。
我没再敢和你议论分数,也拒绝收到你的消息,我将报考志愿的决心,都丢给了时间。我真的很懦弱,但我也真的很爱你。我不怪你考得比我好,也没理由要你填得比真实差,总之我单方面,还是抵不过年少时的一次小失败,退出了我们两人曾信誓旦旦以为,永不分离的青春。
有人说很遗憾,会不会他当初再坚定一点点,会不会我当初再勇敢一点点,结局就会不一样。但是我并不那样认为,因为我没理由捆绑你不让你去更好的平台,因为我没办法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是:我考得比你差,我们去不了同一间大学了,希望你在更好的地方,过得开心!
也有人说我作,要是我当初能再诚实一点,我们就不至于分开。说实话,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说如果,当初我能坦白告诉你,坦白希望你,别去清华了,别去北大了,来和我上一间普通大学吧,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结局就是胆怯的我,懦弱的我,不懂爱的我,每日带着面具笑得像个假人,每夜丢下武装泪流满面。
说不想念,是假的。毕竟是你丰富过我的青春,也是你教会我一件事: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奋不顾身。所以,在周杰伦地表最强演唱会开幕前几分钟,我鼓起勇气给你发去一条短信,就像当初你毫不犹豫为我去争取一张门票一样。
我站在体育馆场外,今夜的风有些冷,周边过路的人越来越少,保安大哥催了我好几次,问是不是要进去。
我捏着两张内场票,心里闪现一丝可惜。
可惜我见不到偶像,又见不了你。
心灰意冷之际,我将两张票塞回包里,捋一捋头发,准备转身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道风一样的身影正往这边奔腾而至。
我很紧张,心跳扑通扑通跳是以往三倍快。
我也很高兴,特别是听到你在我眼前站定之后,说出口的那几个字“来迟了,多有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