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用衣袖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被血染红的土地的太阳,耀得睁不开眼。
不知她在的那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这般的血红呢?
远处的大统领还高举着战旗,挥动着手中的长戟,那在天空肆意飞舞的鲜血映衬的天空变得更加红艳,而那铁甲之下从未低下过的头颅,是所有边关之内百姓的希望,就如同那高扬的旗帜。
左将低头苦笑。
昨夜,还立于营地之中把酒言欢,篝火中,兄弟们都异常高兴,大家都知道,我们就快要回家了。大统领拿着夫人寄来的家书,在火光的影印下目光变得异常温柔。
“阿炎,这战事总算是要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家了。”仰头喝光杯中所有的酒,笑的开怀。
“是啊,也该回家了。”左将把家书紧紧的护于胸口,抬头望向漫天星空“这里的天,是阿菁看不到的,但我更想同她一起看。”
“阿菁说,家中一切都很好,两个小丫头片子也都出落的美丽,就是时常问起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回,”左将低头,眼中含着泪光“如今终于要回家了,倒是变得格外想念了。”
大统领起身拉起左将,搭上左将的肩膀:“不愁,我也想,结束明天最后的一站,我们就回家。”
回到帐中,铺开信纸,研墨蘸笔与阿菁回信。却不曾想受到敌军半夜突袭。信纸在士兵们的刀光剑影之下四分五裂,随着萧瑟的秋风连同枯叶一同飘向远方。
死死护住盔甲之下的家书,四周已经横尸遍野,所有的人都在厮杀,眼下的那些士兵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家中的妻女、迟暮的母亲和年迈的父亲。看着杀红眼的兄弟们,听着耳边那些嘶吼,左将硬撑着起身,抬手将没入身体的利剑拔出,却以为时已晚。
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寒光乍现。
“阿炎!”统领挥舞着长戟刺入左将身前的人,稳稳地接住倒下的人,捂住他的伤口:“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要...我要带你回家的。”
左将颤抖着摸出贴身的家书,信被鲜血染红,字迹变得模糊却依旧娟秀,“我该是回不去了,统领,你一定要帮我带回给阿菁。”沾染血液,写下勿念没了下文,手永远的垂下。
“阿菁,我终是不能好好履行我对你的承诺了。”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战车上的战鼓愈敲愈急,越敲越豪迈,振奋着将士们的气焰,敌军节节败退。残阳西挂,落日的余韵倾撒在边塞之上,高扬的战旗预示着这场战争的胜利。
统领把左将抬上马车,收好左将手中的信纸,把脸上的鲜血擦净“阿炎,你看。我们赢了,外出征战多年,终于要回家了”眼眶蓄满泪水,褪去了战场上的凶狠,“阿炎,我带你回家!”
阿菁早早带着两个小丫头在城门口候着,今日是丫头她爹回来的日子。
大统领夫人也带着女儿早早的候着。
“阿菁,我们可算是要熬出头了,他们回来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夫人拉着阿菁的手开心的说着。
街道边也是一片欢愉的气氛。
城门打开的一瞬间,百姓们发出热烈的高呼,为凯旋而归的战士欢呼。
阿菁在队伍中寻找着,却未找到左将。急急地冲上前去,大统领立刻下马,伸手搀扶住“阿菁,对不起,我没能把阿炎好好地带回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我的阿炎呢!”统领带着阿菁来到马车前。
“阿炎,你起来啊,你看看我啊,你看你都到家了怎么还睡着,又在跟我闹着玩的对不对,你快起来啊!你看看你的女儿们啊,她们一直等着你回来,让你带着去看唱戏变脸呢!”静静地抚摸着已经冰冷的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你说要带我去看星空,你说要带我去看烟花,你怎么能食言,怎么可以食言!怎么可以啊!”
统领夫人抱住阿菁劝慰着,扶上了马车,让自家闺女照顾好两个妹妹,阿菁抽出头上的乌木簪子,紧紧搂在怀里,这是阿炎出征前给她刻的,让她等着他回来,她做到了,为什么她的阿炎却没能好好回来!
“阿炎...阿炎!我的阿炎!”阿菁挥动着手臂,身旁的人被惊醒,看着泪流满面的阿菁手足无措。
“阿菁,你怎么了,醒醒,阿菁”阿炎轻轻拍打着阿菁,试图让她从噩梦中醒来,“阿菁,我在你醒醒,看着我,我在。”
阿菁缓缓转醒,扑进眼前人的怀中,“还好还好,你还在,我以为你真的要留下我一个人先走了。”
“怎么会呢,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在。”阿炎轻轻地安抚着她。
屋外阳光正好,小丫头们在院中你追我赶好生热闹。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商贩的叫卖声,小二的吆喝声,妇女们的谈话声,一切都热闹且美好。
而阿菁也在阿炎的模仿声中破涕而笑。
当真是“南柯一梦浮若半生。”愿这太平盛世,你能陪我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