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因病去世后,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我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此没有了,家中的重担落在瘦弱母亲的肩上,一家人悲苦难言。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母亲得了一场大病,家里没钱,母亲一直躺在床上,忍受着痛苦的折磨。
一天晚上,母亲叫我把衣柜里的一个小木箱放到她床前,并叫我打开,我小心地打开小木箱,里面装着一条精致的项链,这是父亲结婚时送给母亲的。
母亲叫我将这条项链拿去珠宝店里卖,然后去街上买点米和油,这是家里唯一贵重的东西,也是家里最后可以变卖的物件。
我小心翼翼地将项链塞进口袋,来到一家珠宝店,将项链拿出来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以为我偷的,瞟了我一眼说:“叫你的大人过来,我才敢买。”
我仰头看了看服务员,说:“我父亲死了,母亲因病躺在床上。”
“小孩的东西我们不能收,还是叫你的大人过来吧。”服务员说完,叫我赶紧离开。
我没为法,只好找到叔叔,叫他同我一起去了店里。拿到钱后,叔叔叫了一个熟人帮忙,开车送母亲去了医院。
母亲出院后不久,邻居说要帮母亲介绍对象。邻居走后,我当着弟弟的面指责母亲,从母亲的尴尬里能体会到母亲的难堪,但我还是反对母亲找对象,完全有意让母亲下不了台。
为了让母亲打消找对象的念头,我以绝食的办法来进行抗议。
第二天,母亲端着一碗稀饭来到我的床前,将稀饭放在一张椅子上,久久地站在我床前,我转过身,背对着母亲。
良久,我听见母亲低声地说:“那事……我不谈了……”
母亲转身离开的时候,明显听见母亲的哭声,母亲的哭声无异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知道,我的行为直接伤害了母亲的心。为此,我后悔了辈子,内疚了一辈子。
愁苦憔悴的母亲变得沉默寡言,病从心起,贫病交加。母亲的生命在油尽灯枯的摇曳中苦熬,其情其景之悲,令我至今难以回首。
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工作,母亲越发地虚弱了,但母亲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叫我和弟弟回家。
心血耗尽的母亲在弥留之际保存着最后一口气,她在等待着两个儿女的归来,她有话要对我们说。那口气足足拖延了三天,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等待,什么样的毅力啊!
世界大约只有母亲才会有这种等待吧?当我和弟弟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来,扑在母亲的床前时,母亲已经昏迷,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们千百遍地呼唤着母亲,她没有反应,只有一行清泪由眼角淌下,滴到枕头上。
母亲二十一岁出嫁,三十四岁守寡,六十八岁故去,一生坎坷,艰辛备尝,何曾有过舒心?
清明节,我再次去墓地看望母亲,与母亲的维系已被冰冷的石板隔开,再难触摸得到了,母亲在灿如云霞的桃花中安然睡去,不再为人情冷暖揪心,不再为红盐白米犯愁,她得到了永久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