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公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缓身离去,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忍住了。
燕燕啊,我最爱的女子,你要幸福。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二哥,二哥!”还没看到那灵动的人儿,宇公子便听见了她的声音。
宇公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强忍住内心的欣喜。
“二哥!父皇回来了!”那个人终是出现在了房间内。明眸皓齿,笑颜如花,动作却活脱。“快快快!我想见父皇了。”正说着,便拉起公子的手。
心头一悸,宇公子抬头看着这个欢跳的妹妹,笑了。温文尔雅,不过如此。
“好好好。”他依旧是那种不急不缓的声音,“以后可别跑那么快了。”然后起身,顺势握住燕燕的手,站了起来。早就想牵这双小手了,如今握着,跟想象中一样柔软,温暖了他常年冰冷的手。但也只是片刻,便松开了。
宇公子像得逞一般,轻轻得笑着。
燕燕也似不知道,“二哥,快啊!”说着,又像有点着急了,“不然你大哥又要抢先了!”
“我大哥不是你大哥啊?”公子敲了敲燕燕的小脑袋。
“我才不认他呢!”像想到了什么,一脸气愤之色,“竟然故意在父皇面前说你的坏话。”
“以后可不要随便说这些话,传到大哥耳里就不好了,知道了没。”然后又抬手揉乱了她的发。看来,真的是情不自禁呢。宇公子自嘲的笑笑。
“这是事实!反正以后储君之位也不可能是他!”声音又拔高了几分,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父皇最喜欢的,可是二哥你哦。”
宇公子心里一暖,这丫头,心里是有他的吧。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燕燕只是妹妹,不能有非分之想,他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便向宫门走去。
果然,大皇子宇杭早已到了。眼里尽是鹰鹜,嘴角扯出嘲讽的角度。
“二弟姗姗来迟啊!”然后随意的看了一眼燕燕,“怎的父皇远征回来,还得等你们二人?”
“儿臣不知父皇回京,未能及时迎接,还请父皇怪罪!”宇公子直接略过了眼前之人,向站在几步之远那一身金甲银盔的刚毅男子俯身。
宇元航见公子来了,顿时眉开眼笑,这时才有了那该属于父亲的样子。“罢了罢了,不知无罪!”又将燕燕招至身旁,“小丫头,这段时间有没有闯祸啊?”
“才没有呢,女儿可听着父皇的话呢!”是一脸的傲娇,笑魇如花,猝不及防的又撞入了宇公子的眼。
“快快回宫,你母后也肯定想朕了!”便携着燕燕走了。留下宇杭一人在原地。“可真是偏心!”大皇子眼里一片阴霾,“我哪里不如你那二皇子了!”旦见宇公子眼中看燕燕之色,计上心来。
宫廷多事,自古如此。
燕燕丢了。在宇元航亲征归来半月以后。
所有的护卫对皇宫大肆搜查,却未曾找到丝毫线索。三日都没有消息,一家子都很着急——除了大皇子。
“嘭——”宇公子直接踢开了宇杭的房门,早已顾不得他的身份,“是不是你抓走了燕燕?”
“二弟何必如此心急?”一双凤眼却尽是寒意。“来,喝一杯吧。”
说着,便为他斟了一盏。
见公子未动。宇杭又开了口,“不坐下,我怎的告知你她的消息。”语气,是说不尽的嘲讽和轻视。
宇公子迟疑了片刻,只得坐下。刚想开口,只听得眼前之人慢慢说道:“原来,小妹还真是你的软肋啊。”淡淡抿了一口,“父皇向来偏爱你,那我便让你体会体会失去挚爱的感受。”
宇公子心中一惊,“燕燕只是我们的妹妹。”
“呵呵,别以为我当时在南疆平定蛮人,不知道那静静只是母后从外边捡来的!”宇杭眼中像是看透了他一般。
“你到底将燕燕怎样了!无论如何,她到底也是你妹妹!”宇公子已经急了眼,伸手抓住大皇子的衣领。
“妹妹?我何时有这个妹妹?”眼里全是怒火,“一个在父皇面前只知说尽我坏话的妹妹?”说着,他一把打掉了抓住他衣服的手,“你怎样都好,但是我又比你差在哪儿?!只不过是差一个会哄父皇母后开心的妹妹罢了!”拂袖,转身。
“亲口告诉父皇你无意争夺储君之位。我便告诉你她在哪儿。”宇杭迈步走了出去,留下心中此刻惊涛骇浪的宇公子。
大皇子几经周转,来到了宫外一处偏僻的小房。
推开门,只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光线突然变亮,静静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那个将她抓来的大皇子。
“宇杭,你想怎样?我可是你妹妹!”她很想大声吼出来,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
“燕燕,你说,你二哥会不会答应我呢?”眼前这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在女孩耳边轻声道。明明是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庞,此刻却因为强忍着愤怒而显得扭曲。
燕燕很想问,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办法。她张开口,却不见喉咙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一颗一颗豆大的泪水滑下稚嫩却显苍白的脸庞。
“你别挣扎了,以后你都没办法说话了。”宇杭修长的手指抬起了燕燕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你还如何在父皇面前抹黑我!”他忽的立起身来,冷眼看着地下的女子。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宇杭又蹲下去,与燕燕齐平。“燕燕啊,忘了告诉你,你那二哥,可是喜欢极了你啊。”他很想看看,看这两个敌人生不如死的样子。
燕燕猛地抬起头,盯着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她不相信,却因无法发声,只得嘴巴一张一合的。
“你不相信,是吗?”宇杭大拇指擦了擦燕燕那流血的嘴角,眼里的心疼一闪而逝,只留得一片漠然,“你只是母后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别妄想其他的。”宇杭只觉得眼里干涩,想流泪,却忍住了。他没敢告诉燕燕他从小到大对二弟的针对,都是因为她罢了。他一次一次的原谅她对他的敌意,却只是被伤的更深。今天,他不能再心软了。情情爱爱,怎有权利实在!
言毕,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只留下屋中震惊的燕燕。
只是宇杭没想到,燕燕跑了。因为他的心软,他不愿让燕燕受皮肉之苦,才让她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燕燕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未这么累过。
她不知道她该去哪儿。自己真的只是被捡回来的?二哥……真的喜欢自己?她很想知道,但是,却没办法问出口了。
逃出的那夜,她在雨中摔了无数次,但又爬起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落魄,和狂喜之后的绝望。是啊,二哥那么优秀,而我,只是一个小乞丐,怎能配得上他!
在恍惚与疼痛中,她终是昏了过去。
多年征战,南疆与王朝终是同意和解。举国同庆。
南疆王子姜宇出使王朝,以求得大国庇佑。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第一次见到燕燕,那个小巧脆弱的女子。第一次,他爱上了她。
燕燕睁开眼,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精壮的体格,麦色的皮肤,充满了战场的气息。她看见他眼中并无恶意,却也未曾放下心来。没办法说话,她只得下床去找纸笔。
姜宇以为她想走,一把拉住她。“我是南疆的王子,奉命出使王朝,你可愿跟我走?”急切和青涩出现在了这个铁血男儿眼中。
南疆?父皇说不久便要和南疆和亲了……燕燕脑中的念头一闪而逝。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
姜宇诧异,继而突然有点失望——这个女子,看来是无法礼仪天下了。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神色,眼中被心疼取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见她时她会落得如此地步。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想了解她。
经过一番艰辛的交流,姜宇才懂了燕燕的意思。他答应她,送她回去,护她安全。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姜宇了解了燕燕,也更加坚定了想要带走她的决心。
只是姜宇不知道,燕燕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水。燕燕不舍,不舍她的二哥,不舍他的亦是她的情。
南疆皇子来朝,天子亲自迎接,只得暂时放下了寻找燕燕下落之事。当然,期间重要原因,便是宇公子曾于两日前,跪在金銮大殿下,恳求父亲另策太子。皇上当然知道他是被迫的,燕燕只是捡来的,虽从小疼到大,但终究无血缘关系。怎会让一个外人干扰王朝的政治,决定自己看重的儿子的命运。
那天,宇公子终于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只是,此时的她站在一个陌生男子身边,不再是他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姜宇提出了愿与王朝和亲,和亲之人,为燕公主。
“燕燕,你可愿意?”父皇眉眼慈祥,柔声问道,只是语气尽是强硬。
燕燕眉眼带笑,羞涩地点点头。
“好!好!好!今天双喜临门,愿南疆与王朝永结联盟!”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宇公子紧握的拳头。
“父皇,燕燕生病了,你怎忍心让她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酒会结束,宇公子跪在大殿前,苦苦祈求。
“燕燕自己都已经答应了,你这个二哥插什么手!”宇杭脸上已有愠色。
“可是...”可是我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只是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
“燕燕,对不起,二哥没有护好你。让你受苦了。”宇公子抚着燕燕的脸,强忍着泪水。
“唔..唔——”燕燕直接趴在宇公子肩膀上哭了起来,泪眼朦胧。
——二哥,二哥,我舍不得你。去南疆和亲,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燕燕呜咽着,却没办法说出口。
宇公子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波动,修长的手抬起女子的脸庞,盯着她婆娑的泪眼,“燕燕,真的想去?”他心里还有一丝希冀。
只是,女子点了点头。他最不愿看到的。
“好!二哥说过会答应燕燕所有的事,今天,二哥也同意燕燕离开二哥。”不知过去多久,燕燕强忍泪水,离开了大殿。寂静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她离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燕燕啊,我一直没对你说,我心悦你。
燕燕啊,你本不是父皇亲生的,只是母后看你可怜抱回来的啊。从小到大,我对你的心思,你怎么不懂呢。
燕燕啊,只是我担负的太重,天下苍生都在我的肩上,护不了你了。也许他,才能给你幸福。
宇公子,为一派明君,治国有方,但终身未娶。民间甚传,他心爱之人,早已亡故。
(完)
(本故事与该诗本意相差甚远,如果想要了解《国风·邶风·燕燕》,请自行查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