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寒冷坚硬而又空旷。粗糙燥烧的生石灰和躯壳里的水分搅拌在一起,填充在早就枯涸的胸腔里。死去的生灵不该有这么多的想法,思维也应该随着腐朽的大脑一同消散,此刻就不会留在这里体会时间虚无的流逝。
手指脱落了筋膜,再也不能握成拳。若是可以真想敲一敲这漆黑的四周,听一听是不是也会咚咚回响。灰屑在指尖摩擦,切合着零落的指甲盖,细菌在蔓延,钻入不再紧实的皮肤啃食肌肉。我好像听到了他们的欢呼,庆祝着它们的胜利,这空洞的呐喊声,如同小丑的表演。我暗暗的嘲笑,纵然腐蚀我的身躯,不一样在阴暗中埋藏。
腿骨也断了,这身躯中最粗壮与结实的地方,没有扛住风雨的侵蚀,如同那掉落了很久的趾头,彻底混入了暗沉的土地。我早就沉入堆积的土层,夹杂着沙石的黄胚土硌的我坐卧不安,单调乏味毫无舒适可言。它伴着我度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丝毫的在意,让我有点为难。
今天,鞭炮声穿过了土层,我用我的脑壳听到了。数数大概有多少年没有听见了,一年,两年,三年,数着数着我也记不清了。这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抽噎中带着一两声咳嗽,沙哑的声带好似快拉断的皮带笼,低沉而又悠远的叹息我曾经听过。那斑白的头发和腹中的双眼又浮现起来,我听着想着,不禁想入黑暗。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死了,连头骨上也裂开了缝,好像有什么东西漏了进来。不是雨水,没有冷腻而又温润的触感,没有一开始就融化入泥土。长长短短的在收缩,这大概是一条蚯蚓。哦~一条蚯蚓钻进了我的脑袋,脆弱的头骨里又重新有了活动,不过那是另一个生命。我感知着它在我脑海里的穿行,不像从前的思维,慢慢吞吞的挪过眼眶鼻腔嘴,它要去哪?走了,我留在这儿看着它又离开。
躺的久了真不想动弹,身上的骨骼已经七零八落,肋骨塌陷,双肩脱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模样。也想过以后别人发掘出,是不是也会猜想我生前的样子,看着他们的描绘应该很有意思。许久不活动骨骼中的元素在流失,慢慢的和土壤变成一样的颜色,再也不用分出你我。
轰隆的机械声穿破土层,身上的重压忽然消散,思绪变得轻盈。好像阳光下升起的第一道晨雾,盘旋着四散飘零。伴着光在腾空,遇到一个又一个的气旋,融入四周。真的,我看到了光,本该柔和的它变得刺眼,温热的触摸好似炙热的铁掌,不间歇的敲击在头顶。光没了,天暗了,我也该离去了。
从冰冷的冢中爬出,这也不是我的世界,耀眼的光芒如同毒药,温润的阳光是那无情的铁锤。向往了许久的天地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死亡的就该消散,死在那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