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放着的是星巴克VIA®周年纪念免煮咖啡,包装盒上印着的“2019”字样提醒了我,就在数小时以前,它已经过时了。越过颜色相似的桌面收纳箱,堆放着的是一袋子巧克力色的杂粮吐司,透明的塑料包装袋上没有印上应有的保鲜日期,可惜这并不能代表它是恒久的。
石黑一雄那本《被掩埋的巨人》在我的阅读器书架上躺了一年,我想其中大量意义不明的句子大约只能用来作为我的故事章节开头的引子——毕竟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引子能在映入读者眼帘的第一个瞬间抓住他们的注意力,提醒他们的愚蠢和无知,激起他们证明自己聪慧过人的欲望,而后才会翻开下一页,去阅读一个相对没那么高深的故事,去经历一场相对没那么惊心动魄的冒险。
印象里的自己每年为“跨年”所做的最有仪式感的事情,便是几乎每年都会在写作中度过新年0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每年的元旦我都是独自在家伏在案头,或用手写或用打字的方式来纪念过去的一年并且祈愿将来的新年。
今年远在西北的我,终于不能够在元旦这一法定节假日回家陪伴父母,而要留在学校和同班同学们一同聚会了。来到新环境已有半年的时间,新班级的第一次聚餐就选在了这一颇有意义的日子,既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缘分,尽管这缘分注定很短暂,但是能够让人留住一份美好的回忆已经是值得。
世界上有多少种萍水相逢,就有多少种羁绊一生。时至今日,你一定有一个想要拥抱的人吧?当你兑现多年前的那份承诺,来到她生活的城市,从老旧的车站月台透过窗玻璃望见那个朦胧又熟悉的剪影,模糊的视线不知是玻璃太脏还是泪水太重。相逢,是一个多么浪漫的词语,它的背后承载了多少爱恨、多少悲欢,多少惊鸿一瞥后的擦肩而过,多少不知归期后的似曾相识,多少背叛了世界的义无反顾,多少满含着热泪的一声告别。
另一种奇怪的缘分,是每年的元旦,似乎我总是会在办理某项政务,或是去配一副新的眼镜。电视机里播放的领导人新年致辞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时常会坐在窗台边盯着手里捧着的咖啡杯发呆,杯中的热开水化作氤氲的雾气徐徐上升,让人惶恐它会不会最终全部融入到空气中而变得触不可及。很难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癖,面对着码放整齐的书柜,我常常能望着错落有致的书脊出神好久,时光的河在那一刻似乎为我而停止流淌,生命的律动也全部都为我而变得静止。就连我本身,仿佛也化为一尊沉默无言的雕像,与面前的书柜与书一起成了隽永的艺术品。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苦难是必经的旅程,却并非生命的主旋律,人们的生活里往往有着许多不期而遇的惊喜。
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可以成为一名作家,不过他的作品会是含意深远的时代悲剧,还是温馨美好的人生插曲,往往取决于作家本身的状态。我乐于成为一名编剧,把朋友酒后诉说的父母爱情故事改写成一部都市男女情感商业片;我乐于成为一名诗人,歌颂那些在时代洪流中局促不安又奋勇向前的小人物,把他们的光辉事迹化作满密的细雨洗涤人们的灵魂;我乐于成为一名剧作家,将在茶馆里喝茶闲聊作为谈资的身边人与事改写成大段大段的台词,交由岌岌无名的演员在话剧的舞台上演绎。
不论是以音乐、话剧、诗词或是舞蹈的形式,我始终都是一个故事的传达者,而没有作为一个真正的参与者。姿态傲慢的上帝是不讨喜的,不论是社会主义者还是自由主义者,都倾向于选择一位说着普通话的上帝,而不是操着没人能够理解的“福音”。不论是电影、动画、纪录片或是其他什么影视作品,都应当是被好好利用起来,去让更多期盼着被倾听的人们有机会传递出值得回应的呼唤。
窗外的天空依旧灰暗得很早,下一个最近的节气是小寒,不知道你能否在那之前抵达梦中的月台。城市夜幕降临,归家的旅人点燃了一支烟,他深吸了一口,然后透过嘴里吐出的烟雾遥望霓虹点缀的迷人夜色。下一站的终点会是哪里,他从没想过答案,因为他明白,心里惦记着的远方会指引他回家的方向。
献给被掩埋在睡衣之下的木吉他,和被遗忘在阁楼角落的网球拍。
祝元旦快乐,新年新禧!
周弥之
2020年1月1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