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人间词话补录
一 余填词不喜作长调
余填词不喜作长调，尤不喜用人韵。偶尔游戏，作《水龙吟》咏杨花用质夫、东坡倡和韵，作《齐天乐》咏蟋蟀用白石韵，皆有与晋代兴之意。余之所长殊不在是，世之君子宁以他词称我。
译文
对于填词，我不喜欢作长调，特别不喜欢步人原韵。我曾填制一首《水龙吟》咏杨花，用的是章质夫、苏东坡倡和韵，并曾填制一首《齐天乐》咏蟋蟀，用的是姜白石韵，都有与前人较量高下的意思。而我所擅长的并不在长调及和韵上，但愿世上有识之士还是看看我的其他作品。
笔记
王国维先生在这里说：对于填词，我不喜欢作长调，特别不喜欢步人原韵。我曾填制一首《水龙吟》咏杨花，用的是章质夫、苏东坡倡和韵，并曾填制一首《齐天乐》咏蟋蟀，用的是姜白石韵，都有与前人较量高下的意思。而我所擅长的并不在长调及和韵上，但愿世上有识之士还是看看我的其他作品。
王国维先生《水龙吟》（扬花）:“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日长无绪，回廊小立，迷离情思。细雨池塘，斜阳院落，重门深闭。正参差欲住，轻衫掠处，又特地，因风起。
花事阑珊到汝，更休寻、满枝琼缀。算来只合，人间哀乐，者般零碎。一样飘零，宁为尘土，勿随流水。怕盈盈、一片春江，都贮得，离人泪。”
王国维《齐天乐》（蟋蟀用姜石帚原均）:“天涯已自悲秋极，何须更闻虫语。乍响瑶阶，旋穿绣闼，更入画屏深处。喁喁似诉。有几许哀丝，佐伊机杼。一夜东堂，暗抽离恨万千绪。空庭相和秋雨。又南城罢柝，西院停杵。试问王孙，苍茫岁晚，那有闲愁无数。宵深谩与。怕梦稳春酣，万家儿女。不识孤吟，劳人床下苦。”
附注
（1）质夫、东坡唱和韵：见本编三七则附注。
（2）王国维《水龙吟》（杨花，用章质夫、苏子瞻唱和均）:“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日长无绪，回廊小立，迷离情思。细雨池塘，斜阳院落，重门深闭。正参差欲住，轻衫掠处，又特地，因风起。
花事阑珊到汝，更休寻、满枝琼缀。算来只合，人间哀乐，者般零碎。一样飘零，宁为尘土，勿随流水。怕盈盈、一片春江，都贮得，离人泪。”（据《苕华词》, 《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第五册）
（3）《齐天乐》（咏蟋蟀）用白石韵：姜夔《齐天乐》（序略）:“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宣政间，有士大夫制蟋蟀吟。）（据《全宋词》第2176页）
王国维《齐天乐》（蟋蟀用姜石帚原均）:“天涯已自悲秋极，何须更闻虫语。乍响瑶阶，旋穿绣闼，更入画屏深处。喁喁似诉。有几许哀丝，佐伊机杼。一夜东堂，暗抽离恨万千绪。空庭相和秋雨。又南城罢柝，西院停杵。试问王孙，苍茫岁晚，那有闲愁无数。宵深谩与。怕梦稳春酣，万家儿女。不识孤吟，劳人床下苦。”（据《苕华词》）
（4）与晋代兴：语出《国语·郑语》史伯为桓公论兴衰：“（桓）公曰：‘若周衰，诸姬其孰兴？’对曰：‘……武王之子，应韩不在，其在晋乎！'……及平王之末，而秦、晋、齐、楚代兴。”王国维所说，意即自己的和韵词，可与前人相匹比。（参见《人间词话新注》修订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