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美好

还有两天就要毕业了。在放学临别之际,鼓起勇气送给了非常非常尊敬的老师两个小小的风信子花球。不敢多说什么,虽说也没有什么好说出口的。我最终只是深深鞠了躬,然后转头离开。真的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和大半年来都是我心中的灯塔的老师。他的善良和正直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敬意,他温柔的话语曾点亮过我黑暗的冬日。现在我要离开了,可我除了干瘪的感谢二字,什么也说不出口。我并不很优秀,不引人注目,不闪闪发光,头顶始终笼罩着忧郁的阴云,与同学交往时又有些刻意的夸张。我像许多其他的学生一样,心中抱着没什么不同的感激和敬意,享受着他对学生们相同的善意。就像忘记曾经的学生一样,他有一天会忘记我,而他会以最令人怀念的姿态成为我心底的纪念碑。

回家的路上随手打开朋友圈,看到非常喜欢的女孩子发了一小段唱歌的小视频。点开,短暂的加载之后,传出来了天使的歌声。她的嗓音极有磁性,撩拨人心弦却又不乏少女的稚气。胸口隐隐传来阵痛,我深吸一口气,在吐出来的同时鼻酸,几乎落下泪来。

她一直是那么优秀,让人看到这个世界纯粹的光明和希望。老师将来一定会很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的。这个世界就该是这样。美好的人都该遇见,给对方的人生增光添彩。而我,应该做个心存感激的观众。不得奢望,不得抱怨,不得害了他人。

如果只是平凡还好,可我更偏向于罪恶。喜欢的女孩子向我哭诉刚刚和她分手的渣男,我竟然惊奇的发现我从渣男的语句中看到了共鸣,我竟然能对他的罪过感同身受。虽说我们不同,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擅长思考的恶人。我痛恨自己的罪恶,并感到痛苦。他对自己的错误浑然不觉,自私至极。最令我受打击的是我发现我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时候。我信誓旦旦的对关心她的人说出“她一定会这么想的”“某些时候我们还是蛮像的”,却在她的言语中发现她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美好存在。她对得起她说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即使行为有些笨拙,本意却真诚干净。坏心眼的我坐在她对面,局促不安的像个小丑。

那天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会在光明的大道上前行,而有些人出生在阴湿黑暗的小胡同中,一生都将蒙着罪恶的阴云。她家庭幸福,她天性善良,她努力认真诚实勇敢闪闪发光。我敏感脆弱,我自卑又自恋,我狡猾虚伪,沉默的咀嚼着令我痛苦的不可告人的肮脏奢望。我望着遥不可及的美好与光明,双脚在泥沼里拼尽全力移动,却一次一次被拖回原点。我看到她的渣男前任在另一边的黑暗中蜷缩着,咒骂着这个世界。他眼中黑暗的世界亮如白昼,身边那些污秽的事情的存在在他眼里理所当然。我想,他大概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公。他没有意识到人生来就不平等,他和我一样,生来也许就不配获得我们心中所求的幸福。不但因为我们本身是肮脏的,不配拖累本可以有光明人生的好人,更是因为我们的奢望都是肮脏的,不应该被接受。

可是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却也让人感慨。如果不能走上光明的路,为何不在黑暗中寻欢作乐。这也是他,也是许多相似的人一直在做的事情。我又有什么权利评价他们不幸?这世上唯一不幸的,是我这样委身于黑暗,却始终向往光明的人。对美好的追求似乎根植在我的心底,不断地不断地提醒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我始终扮演着痛苦的悲剧角色。我会不会悲伤的过完这一生呢?像父亲一直以来一样。

我走在路上,想象着她可以融化一切悲哀的笑靥,心中升起凄凉。我知道我现在十分小气且不可理喻,可是原谅我脑中无法控制的任性。我想到她每天下课,用那样的笑容和老师告别,想到她会在许多许多场合表演,想到她每次作业认真的字迹,每次上课聚精会神听讲,每次考试可喜的分数,每次毫不紧张的与老师说话……老师一定会记住她的,我这样想。多好,看到这样的孩子,老师一定也会感觉很欣慰吧。阳光的人也需要补充正能量吧,如果能够互相影响,多好。他们都值得幸福的一直活下去,然后给躲在暗处偷看的我以继续斗争的力量。

我不够好。我会被忘记。我应该为美好的人们的幸福感到快乐。现在的我配不上好的。我没有改变,所以不配有怨言。我要守护我能够守护的美好。

就是心有点痛:D

2018.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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