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Q看到我头上掉下来的虱子,怕也是要粗了脖子红了脸(“癞疮疤块块通红”),恼怒于我的虱子比他的个大壮实了。
小学时,我一头长发,隔段时间发觉头痒难耐,便知道,又得抓虱子了。抓虱子必得用除虱利器——篦子,篦子通常为竹制,细细的竹签子紧紧排在一起,中间一横档,上头通常刻有花纹或文字。篦子的齿子排得这样密实,把头发从发根起顺着一梳,虱子便轻而易举地被梳了下来。
做完作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篦虱子玩儿吧。从抽屉里寻出篦子,松散开头发,蹲下,把头发甩到前面,抓着篦子沿着发根往发梢方向稳稳当当不急不徐一路篦下去,随后,“啪”一声轻响,一只虱子便掉了下去——听声响就是只肥虱子。虱子肚皮朝天,脚蹬了几下,眼瞅着翻了身就要逃窜,说时迟那时快,我手一伸,就拿食指和姆指捉住了它,随后拿姆指指甲盖以泰山压顶之式一压,一声脆响,血溅当场。
有时也有一篦子下去,掉下来两三只虱子的情形,此时虱子便朝不同方向奔逃,灭了一只,赶紧在地上四处寻找它逃开的同伙。如果虱子逃窜并不积极,多半是个瘪虱子,半死不活,揿下去,绝对没有声响。瘪虱子通常颜色也不黑亮,有点发灰,肚子不鼓胀,挣扎也不剧烈,从各方面看都引不起我剿灭的快感。最差一等的是白壳虱子,从头发上被篦下来时,便像头皮屑,空空瘪瘪,飘落下来,是个营养不良,造次不了的货色,想必住在我头发上时,也没本事兴风作浪。
就这样篦一下午,驱赶剿灭了一头虱子,一身松快,蹲在地上,低着头久了,猛站起来,还有些晕眩,重新扎起头发,清扫下战场,将“尸骸”扫进簸箕,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不头痒了。
说只能坚持一段时日,是因为,那时候,卫生条件普遍不好,大多数人没有条件经常洗头洗澡,即使自己不长虱子,也会从班上其她女同学那儿传染虱子过来——女同学通常头发长,课间活动又喜欢脑袋凑一块聊天,于是,隔段时间就要上演一场灭虱大战。
有时候,头发痒狠了,我也会动用“化学武器”——灭虱药水,毕竟,篦子除起虱子来并不彻底。至今,我仍能回忆起灭虱药水那股刺鼻的气味。将药水兑少许水,彻底打湿头发,罩上配套的塑料帽,然后就是百无聊赖,静待虱子们在“毒气室”奄奄一息……大概半小时左右,取下塑料罩子,打水,弯腰将头发浸在脸盆里漂洗,水是泥浆色,漂着些许白沫,里头应是埋葬了众多“虱体”,只是水色脏污难以辩认罢了。
灭虱药水灭虱效果极佳,只是过程稍觉乏味,不如亲手篦下虱子,看其逃窜,然后追捕之歼灭之来得快意恩仇。
再大些,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了,虱子便不再生了。我的剿虱大法也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2015-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