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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将至，没有什么病人的时间，忙碌了一上午没停过的张继科终于得空。

靠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他闲散的望向窗外正繁茂的香樟枝叶。

"哎哟——哎哟——" 突然传来的清脆女声打破了诊室的安静，张继科回过神来，便见一小姑娘被朋友搀扶着，哼哼唧唧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定。

“医…医生，你给瞧瞧，她…她跑步时候扭伤了脚一直喊疼…”

"你把她脚抬上来，我先看看。"

崴脚？外科一上午都能接到十几例，再寻常不过。但见面前这小姑娘哼唧的响，张继科便仔细着，多注意了几眼。

"这样疼不疼？" 张继科轻轻按了按她脚踝处的皮肤。

"哎哟——“ 小姑娘立马叫嚷起来，"张医生你轻点呀！"

张医生？张继科愣了愣，很少有人第一次就诊时就喊他张医生，他虽有些疑惑，但秉着专业的态度还是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他往上，又捏住她细细的脚踝，询问道，“疼？怎么个疼法？"

小姑娘突然没了回应。等了半晌，张继科心下疑惑的抬起头，却正巧撞上她呆呆望着他的眼神。

“小雯？小雯！医生问你呢…” 身侧另一个小姑娘眼疾手快的用胳膊肘戳了戳她。

"啊…？噢噢！" 小姑娘突然惊醒般收回眼神，迅速恢复之前挤眉皱眼的疼痛模样，仿佛刚才的置若罔闻只是一个意外。

"疼啊！就是，嗯…几百根针在戳那样的疼！"

“疼是正常的。没什么大碍，回去养养就好了。”

张继科轻轻笑了笑，从胸口的褂子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低头开始在空白的病历上写字，几行过后，他合上本子，笔尖停在封面上还没来得及填上的姓名栏处。

"叫什么名字？"

"刘诗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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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科从住院部查房回来，在电梯口碰到刚下晚班的马医生。

"继科儿，查完了？有病人在办公室等你呢。"

语末，马医生了然于心的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你。”

"她又怎么了。" 张继科拢了拢白大褂，若有所思的笑笑。崴脚？还是伤腿？自那次之后，刘诗雯总有正当的理由来找他。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那点心思。

回诊室的时，刘诗雯正坐在他窗边的桌前，广州的天气很好，阳光从老旧的窗户中透过，洒在她的肩头，泛着暖色的光。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笑嘻嘻的唤他，"张医生！"

张继科不应她，自顾自走上前坐下，打开摊在桌上的病历本，"又扭到了？"

又。刘诗雯倒也知道自己理亏，只是她厚脸皮惯了，又摆出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道，“是啊。今儿早上为了抢图书馆的座位，在楼梯上摔了好大一跤。”

张继科在她绘声绘色的形容中不自觉冒出她毛糙糙跌跤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他这些日子听过太多，但奇怪的是，每次竟也都有新鲜感。

"噢？这样啊？" 张继科挑挑眉，"那下次小心点。"

“谢谢张医生！” 刘诗雯理所应当的把他的话当作关心吃进，趁他低头写病历的时候，托着下巴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睫毛、鼻子、嘴巴看了又看。

真好看，她自我肯定般的点点头。

复又开玩笑似的开口道，“张医生，你长得真好看。”

张继科的黑色钢笔急刹车一般停住，水墨渗入，在病历上留下浅浅一黑点。他装作无意的抬起头，就恰恰对上小姑娘的眼，那是闪着点点星光的银河。

小姑娘扬起灿烂的笑意，勇敢而自信的直视他的双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爽利的像园子里刚摘下的青苹果，脆生生的，又酸甜酸甜的。

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接受万千爱慕，遇上的女孩也数不胜数。

但刘诗雯，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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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科结束了一台持续整夜的手术。

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在下了手术台，走出大楼的一瞬间突然有些脱力。

身心俱疲。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见到刘诗雯。

他已经一段时间没见到刘诗雯了，虽然繁忙的工作让他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但周围人似乎都会有意无意向他提及她。

"继科儿，最近怎么好久不见那姑娘了？"

"张医生，那个小姑娘好久没来了哦！"

……

久而久之，他的心，竟也像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平生了许多波澜。

因此，再见到刘诗雯时，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时竟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小姑娘蹦跶着朝他跑来，五官在清晨朦胧的微光中逐渐清晰，他才确认是她。

"张医生，我给你买了早饭呀，西街口的煎饼果子！"

她小跑到他跟前，脸颊是红彤彤的，高高举起手里的袋子，张继科闻到了鸡蛋和葱花的香味。

“你…” 他下意识的接过刘诗雯递来的早餐，犹豫了几秒，才又笑道，“你的脚又伤了？”

“嘁——” 她尾音上扬，调皮的吐吐舌头，“我来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

"别的事？"

"对啊！比如给你送个早饭啦…" 刘诗雯眉眼带笑，狡黠的眸子里似有淡淡光华流转。

张继科莞尔，慢腾腾的咬了一口袋子里的煎饼，浓厚的甜面酱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他突然觉得，前夜那一台漫长的手术所带来的疲累已经渐渐消逝了。

枝叶繁茂的樟树下，木槿花开的正芬芳。

刘诗雯笑眼弯弯，就那样盯着他看，乖张又生动的脸庞就在他眼前。

那一刻，张继科想伸手去揉她发的冲动，特别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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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科升职称了。升迁变动，院长有意将他派到上海进修。

接到通知时，刘诗雯正在科室外和几个小护士聊天，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里头马医生扯着嗓子，对张继科的"诚挚"祝福。

"继科儿，这么好的机会我就让你了啊。"

"那我必须好好学习了。" 张继科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清晰的传到刘诗雯的耳朵里。

刘诗雯心下突然一沉，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张继科一直忙到九点，才收拾完手上的要移交的病历从诊室出来。

夜色已深，刘诗雯坐在走廊一侧的塑料椅上，垂着头，晃荡着两只脚。空荡荡的二楼大厅，日班的医护们大多早已下班，只留下几盏不亮的灯。

"坐这儿干吗呢？" 张继科缓步迈过去，走到她跟前。

微光下，他的影子恰好包裹住她的身形，尽管刘诗雯把脸埋的有些低，他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纠结又落寞的神情。

过了许久，刘诗雯才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朝他伸出手，“张医生，恭喜你呀。”

"谢谢。" 张继科握住她伸过来的双手，她的指尖很凉，触碰到的一瞬间凉的张继科的心都颤了颤。

听起来是恭喜，但他接收到的讯号却是伤感。对刘诗雯这样喜形于色的女孩子来说，哪怕是一点点的小情绪，也是根本藏不住的。

张继科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刘诗雯，看她眼眸低垂，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他，"张医生，你要去多久呀…"

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颤动的尾音。

张继科捏紧了自己的左手又松开，终于还是没忍住，揉上了面前人的发。

上一回忍住了，这一回，不忍了。

"就一年。" 张继科俯下身子，凑近，温热的呼吸在刘诗雯耳畔。

"等我。"

他的手从发间移开，然后扣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唇顺势就贴了过来。

那一刻，走廊里吹来的巷风温柔的擦过刘诗雯的眼睛，空气安静的只能听到她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窗外香樟的淡淡香气裹挟着张继科身上的消毒水味儿，萦绕在她的鼻尖。

刘诗雯瞪着眼睛，只看到他的睫毛在她眼前扇动。

张医生，真是太好看了，唇上辗转反复间，刘诗雯迷迷糊糊的想。

“我等你，张医生。”

广州夜色温柔，恋人的承诺，最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