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明对镜自顾。
浓妆之下,都还算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礼拜天新染的茶咖色卷发弯在肩头,那个美发师Tony说这个颜色是今季流行色,又衬得皮肤白,最适合施小姐了。
砰砰砰,有人在外头不耐烦地拍门。
“半个小时了施小姐,你等我打扫完在里面待一天都没问题啊!”钟点工每天8点准时上门,一个钟几百块,耽误她搵钱是大件事。
施月明看一眼手表,时间的确不早,她可不能在卫生间待一天,谁不返工呢?从手包里翻出一只唇膏,匆匆涂了明艳的猩红。卫生间有半面墙的大镜子,左右打量一下自己,施小姐很可以出门见人了,这才拎了包开门,一边提上十寸高跟鞋,一边冲下楼。
快九点,这时间还真是尴尬,搭地铁勉勉强强不迟到,叫计程车又未免有些浪费。超级市场十点开门,员工就必须九点半到岗准备。她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本月开销,刚买了一双几千块的战鞋,离下个月发薪水还有十几天,剩下的日子可就得锱铢必较地过了。
牙一咬,心一横,她向地铁站快步走去,穿行在匆匆往来的人群里,谁说她不是这浮华都市的一抹绚烂?
今天运气不错,她提前5分钟到岗,刚刚够她换上制服,挽起长发,跟同事一起并排站在超级市场门口,对着第一批顾客九十度鞠躬,“欢迎光临!”
“阿姐做什么还要去上班?我家又不差你这份人工,一个月一万多块哪里够?”施月柔常常这样说。从老公那里拿了家用,或者摸了一张好牌后,她的心情通常都会不错。“我们家里有吃有住,阿姐可以帮我接送琪琪和熙熙,你放心,家伟说了,阿姐的零花钱我们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黄太的阿姐在超级市场理货,这的确不是一件多么体面的事。
讲道理,月柔对她不错。失婚之后,她无家可归,是月柔给了她栖身之所,一万多块的薪水,她差点都要去做笼民。
月柔的命好,人人都说她旺夫,跟黄家伟结婚没几年,一边儿女双全,一边家伟的厂子也越做越大,他们换了房子,换了车,月柔再不用去厂里帮忙做会计,安安心心回家当了太太。
施月明的房间是从前的工人房,楼梯下面的小小一间,没有窗子,自然也摆不下更多东西。月明来了,也就没有再多养一个工人的道理,她只上超级市场的早班,这样下午3点下了班,去市场买菜,再回来煮饭,正好来得及。现成家里也有洗碗机、洗衣机、烘干机、吸尘器等等,一整套坐下来,两个钟而已。她上班站惯了,两个钟真的不是问题。再加上钟点工每周上门一次做一下大扫除,施月柔觉得这样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以前可不是这样。
从前月明比月柔长得好,人又大方开朗,读书时候追求者众,月柔只是她阴影底下一个沉默寡言的丑小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