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可以逃脱 文/孙子懿
“海浪无声将夜暮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一首《大鱼》缠绵悱恻地在小溪上空回荡。夕阳欲颓，一条金鱼从溪底一跃而起，薄暮的余晖将它的身体晕染成七色。
没错，那就是我。
首先介绍一下，我并不是家养的金鱼，我因身上变幻无穷的金色鱼鳞而得名。我们的家族是鱼类中的稀有品种，身上的鱼鳞更是得到了附近庄上人的赞美。我们和庄上人一直相处得和谐，我们的伙食资源大多来源于他们。他们时常会清理维护这条小溪，给我们一个干净的环境。听他们说，这条小溪是此处的一大风景，每当灿灿的阳光照到溪面时，就如同金色的碎片落入，细窄的溪面上，微波荡漾，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清晨，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来的宁静。一只鸟落入小溪，伤口处溢出的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清澈的溪水。我看得触目惊心，不禁将自己往溪水更深处藏匿。日日盘旋在小庄上空的《大鱼》一瞬间显得如泣如诉。
枪声不断响起，原本干净澄澈的溪水变得恶臭，原本湛蓝如镜的天空，好似被黑色的幕布遮住，再不见光芒四射的太阳。我的家族的兄弟姐妹们纷纷赶来，互相讨论着发生了什么。
“哗！”一只大手伸入水底，四处摸索，好像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我的一个弟弟认为有人来救我们，便游到了那边用自己的身体温柔地碰了碰那只手，那只手立刻抓住了我的弟弟。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哗”一声，一条酷似鱼的东西被扔了下来，我们急忙过去察看，果真是一条鱼，可为什么……他的身上怎么没有鱼鳞？
“这是弟弟！”我的姐姐哭泣着喊道。这是弟弟吗？这个血迹斑斑的模糊的身体真的是弟弟吗？我不敢相信。这时那只大手又伸入水里，像刚才一样摸索着，搜寻着……几个被黑色液体的臭气毒晕的金鱼，都幽幽的浮到了水面上。一层层污秽的黄黑刺着我的眼。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这时，一只带有伤疤的手伸入水中，将我捧起，我认得这条疤，那是经常喂我们面包的小男孩，他将几条金鱼放入他面前的盆里，怜惜地对我们说：“我带你们走。”不，我不能走，这条小溪承载着我们家族太多欢乐的回忆，我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离开。我纵身一跃，跃出了那个小小的盆，那一刻，我感到了自由和解脱。
小溪里，我的意识渐渐涣散，朦胧中我又听到那如泣如诉的乐曲“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我仿佛看到昔日清澈的溪水里，我和兄弟姐妹们自由快乐地游来游去，阳光洒在我们的背脊上，泛起七色的光芒。
本来我可以逃脱。可是，我没有，我是一条鱼，我的归宿是溪水，是海天一色的大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