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养猪场买个差事要十万块
几个男人扭过头来看我,其中一个问道:是来我们场买小苗猪的吧,过几天再过来吧,现在没猪。
我笑说:叔叔,我不是来买小猪的。
那人嘻笑着说:那你就是来买老母猪的喽,这俩头猪你看怎么样?他指指坐在身边看玩牌的那两个女人。
去死吧,你才是猪。织毛衣的女人用针头敲打着他的脑袋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别尽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
我不想和他们玩笑,我说,我是来找某某某的。这个人是我爸千辛万苦打听到的能帮上忙介绍工作的线人,是我三姑父姨妈堂弟的表侄,据说在种猪场大小算是个官。打牌的男人们听了我的话没吱声,一个女人用织毛衣的针头向办公楼指了指,又努了努嘴,算是对我的回答。于是我退出去,去找我这位能帮忙安排工作的亲戚。
亲戚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正坐在阳光满满的窗户下,眯缝着眼拿着一根牙签剔牙,涨红着醺醉的脸,想必是刚吃了个午饭回来。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下,我想他是猜出我是谁来了,我爸前阵子给他送来一篮子草鸡蛋的时候,给他看过我的照片。他向我指指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赶忙掏出香烟给他敬上,他拿起烟没有抽,给架在耳朵上,眯着眼斜睨了我一下说:你爸前几天也来过,跟我又提起你的事。
我连忙点点头,表示我知道这件事。我说:我这次就是想来看看您,同时也了解下单位的情况。
嗬,你要是能来我们这里,算你小子有福气了。他放下牙签,架起了二郎腿说:你别看我们这里规模小,条件一般,可我们这可是响档档的副处级单位,我们是受省厅直接管辖的,我们场长和这里的县长平起平坐的。就是说,县长要是来咱们场了,场长要是不高兴了,照样不鸟他的。你要是来了,正规事业编制,再混个两年,就能评上科级干部了,这要在县城其它机关里可能混上一辈子也难啊。说真的,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们可是三、五年只招一个大学生喽。这次为你进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啊。
我连忙点头哈腰:是,是,让表叔您费了神了,我们家亲戚都在说您好呢。
他摆摆手,看了我一下:别的都好说,就是那件事,上次我跟你爸也说过了,赶紧的凑齐了送过来。早点送过来,我张罗着找人疏通关系,你也就能早点进来工作。
我一时还蒙在鼓里:表叔,您说是哪件事啊,我爸可没对我说过呢。
嗨,你爸吧,可能是让你少操点心吧。表侄,你看,这年头,哪家单位进新人不花个十几二十万的才能摆平啊,何况我们这还是个副处级的事业单位呢。好多人求我,想花钱进来,我还懒得给他们办呢,看在我们亲戚的份上,我到处在为你们省钱,但有些地方还是省不掉的。我上次对你爸说了,让他回家准备十万块钱呢,这几天就得送过来,我好为你们办事。
十万?!我惊吓得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来这个县城的种猪场工作,自己能拿多少工资还不知道呢,首先却要交上十万块的买路钱,真是比拦路打劫还要黑啊。这个冷酷的现实又为我的青春人生新鲜生动地上了一课。
我在电话里对我爸说:爸啊,我们家上哪去凑这十万块钱呐,就是把您和我妈这把老骨头给拆了,也变不出来啊,家里这几年为我读大学还欠了许多债没还呢!说得我的声音都呜咽了,我颤抖着嗓子对我爸说:算了,这吃人的单位我也不去了,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去了。您把我拉扯这么大,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是个有知识有力量的成年人了,我不能再拖累您和我妈,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劳动赚钱来养家。我相信我能做到,爸,你和我妈就放心让我去闯吧。
就这样,我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坐上东去的火车,来到了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