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航坐在饭桌前时,显得有点腼腆,就像一个大男孩。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好奇地问一句:“那,你妈妈爸爸在哪里工作?”
我们这个年龄,对陌生人——虽然面前的林宝航已经认识半天了,都有点羞忸。我扭着身子,歪着脑袋,还鼓起腮帮子,嘴巴里噗噗噗地吹着响声,借以转移分散我的小小扭捏。可就是不吭声。
外婆呵呵笑,她任由着我去噗噗着玩。公公马上一瞪眼:“咦,咦,这著哇呀!咦!”
我这时,照例还是往外婆的大粗布围裙里一钻,外婆才开始咦咦地笑了。小姨进来呵呵笑:“羞忸呢,羞忸呢,哈哈哈。”
要放以往,我也只忸怩几下算了。可是,今天小姨当着外人面,把羞忸说个没完,我就实在耐不住了。我又开始把外婆的粗布大围裙,绕在手里,使劲缠绕,直绕的外婆原地转起圈来。外婆越是当着外人的面,越由着我们绕她的粗布围裙,就好象院子后面的大山羊,越是有许多个小山羊挤在肚子下面抢吃奶头,就越是干脆躺在地上,肚皮朝天,由着小山羊去撒娇。
这时候,舅舅又转回来,想把话题扯过去:“来来来,嗷呦,咱们虽然第一次见过面,吾俩同行呢。”小姨正嘲笑我的羞扭,还不忘马上抢过来话:“哈?阿哥到底见过没有?哈叫第一次见过面?呵呵!”
我和小楠也跟着笑。
“哈哈,虽然咱们是头一次见面,但咱们是同行呀,你说自己并不是兽医,只是个农场养猪的,我看过于谦虚了。”
“不不,听几呀讲,阿哥你是方圆多少里有名的医生,我的确只是个农场养猪场的养猪官。”
我和小楠又都哈哈大笑了。哈哈养猪官!养猪还有官,哈哈。
小姨本来忘了取笑我的羞忸了,一看我们的得意样,好像不甘心似的,也好像总想找个取笑的对象似的,就又把矛头对准了我们,而且主要是我。她一回头对着我们,一边说一边讪笑:“看看,都小学生了,还不知道什么是养猪官,真是白上学了,都快赶上彘浓了。”
这句话,一下子让我们受不了了,小楠嘴快,也硬,马上反驳小姨:“我们才不是彘浓呢!”
我没有小楠嘴快。要在平日里,和同学在一起,和窝头嘎以及猴子嘎,比如说小赤佬等,也敢和他们吵吵,但一当着被称为几呀的大人的面,反驳大人的话,我就只有羞忸的钻外婆的大围裙了。嗨,这也是外婆家对几呀们推崇备至,不可冒犯的规矩。
我使劲贴在外婆身上,不住地绕着围裙,可怜的围裙被我绕成了麻花,然后又缠成了芦籍杆。外婆还是一副好脾气,只是不住地说:“咦咦,奥攉在吾身上呢。吾要给林叔叔盛饭了呀。”
嗨,正是今天有这个林叔叔在,小姨才没完没了地取笑我的,也正是这个林叔叔在,我才更要缠绕外婆的粗布大围裙的。小楠帮我的最好办法,就是一起来攉在外婆身上,加入缠绕粗布大围裙的大战。
早已看不过的公公,终于忍无可忍了。当然,公公今天,已经属于超常的忍过他的极限了。
“著啊呀!这是?个登来!”公公爆发了。“一个猴子嘎,嗯,”公公气糊涂了,“一个窝头嘎,俩嘎头,像什么话?还有你,你小楠你,也一起不懂事情!”
要是没人劝,我们也就不吱声了,偏偏那个林叔叔一看马上笑道:“好了,好了,几呀,没有关系的,孩子家,小孩子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好……”
“暄暄,小楠,俩嘎头塞是不懂事,啊?林叔叔刚来家里,你们就这样不懂事?要这样,你们回去找你们妈妈去好了!”
外婆一听不满意了:“咦,咦,这著哇呀?”
舅舅也马上说:“和孩子么,不要……”
外婆和舅舅这么一说,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小楠一看我哭,可能也想到公公说的气话,让我们找妈妈去,就也哭了。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头,边哭边泣不成声喊着:“妈妈,妈妈,我回去找妈妈!”
回崇明 (上· 长篇小说连载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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