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阴雨寡照天气在这个周末终于迎来收尾,流浪的太阳也总算回归。无意间瞥见大门口的红色瓷砖被映得金黄,才发现油菜花比我还迫不及待地迎来了春天。
其实家门口的这片油菜花已经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一片了。那片浩瀚的金色海洋早已成了尘封在遥远岁月里的清梦,只有在某个被暖阳包裹着的春日午后,我似乎才会带着几分慵懒去拭去记忆里的灰尘。
儿时的心包揽不下桃红柳绿的喧嚣,也承载不了莺歌燕舞的热闹,唯独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油菜花,会趁我趴在草堆上酣睡时悄悄淌进我的心海。油菜花的甜香陶醉了蜜蜂,它们一边采撷着花蜜一边在花丛里嗡嗡嗡忘我地高唱。
古诗有云:“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儿时的我,同样也会约上三五个玩伴,在高过人头的花海里追随蝴蝶蹁跹的舞姿。某个小伙伴意外捕获了一对柔弱的翅膀,紧接着就会有几颗小脑袋凑过去研究,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然后摊开稚嫩的手掌,看着受惊的小蝴蝶跌跌撞撞飞进花丛。
我们摘下花朵,尽情抛洒,满目飘落的花雨淋湿了阳光,浸淫了春色。那时的我还没有及腰的长发,干净利落的运动头让我显得有些男孩子气。我会把油菜花枝插入别的小女孩儿的发梢,他们便把花瓣撒在我的头顶,大家相互瞧着、追着、嬉笑着,童心沉醉。直到绵延的远山由青黛逐渐变成冷灰,大家才各自归家。
我对油菜花的记忆,不止是那片盛放的璨璨原野,还有油菜收割时全家老小在田间穿梭的忙碌身影。五月的油菜籽已生得格外饱满,晴好的天气里,给人一种丰收的踏实感和满足感。
天还朦朦亮时,家人便已开始做下田劳作的准备。那时大型收割机械还没有普及,村里的人们都采用传统方法收割。爷爷的旧胶鞋露出了脚拇指,裤管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田泥;奶奶用手扶了扶草帽,帽檐下形成一片短暂的阴凉;爸爸湿透的衣衫黏着宽阔的脊背、发达的胸肌;妈妈就着袖口擦了擦聚集在下巴尖的汗水。大人们一棵一棵将油菜花连根拔起,小孩子就帮忙一垛一垛堆好。天晴晒上几天,便用三轮车载回家,着手把油菜籽敲打下来。
记不清是哪一年,村里开始土地流转。连片的耕地被承包出去种植苗木,搞水产养殖。自此以后,我再没见过童年时候最大的金色游乐场。但童年时油菜花盛开的情景,却还是时不时在我的脑海里闪烁跳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句古人的名句,在我看来,也不尽其然。在这个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已很难再看到那样成片的油菜花绽放的景色了。儿时的玩伴各自飘远,爷爷奶奶早已鬓白斑驳步履蹒跚,父母脸上浅浅的皱纹也终会被打磨成纵横的沟壑,而我,也在岁月的庇护下,长成了一个大人。
醉人的暖风把油菜花的甜香送入鼻息,我闭着眼枕着双手靠在椅背上,想着记忆里那片金灿灿的油菜花迟迟不肯凋谢,大概是因为那遥远的花香里,藏着我回不去的童年吧。
作者:徐零零(一个想用文字温暖自己、也温暖你的90后小姐姐,微信公众号:零零碎语)
个人微信号:linglingsui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