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是我村第一次社火大耍,也是整个周边的第一次大耍。自从我村贴出了告示之后,在许多地方引起強烈反响。
"走,到布村看社火走!自小我们是看布村的社火长大的。这一生能看几回?说不来,这回看了,今辈子再也看不到了。"
"听说,这一次是大耍。都几十年了,还请了许多的社。光是外村帮忙装社火的,村里就安排了许多地方。往村里去,凡是院子大点的,到处都是装社火的地方。真是社火遍地开花,全村都是社火。"
一大早,各种卖吃食的,在转场子的麦地里搭起了帐篷子,摆着桌子板凳,拉开了阵势,生火救炉子。
买荞面饸饹的在摊子们支起了压饸饹的床子,现压现卖。锅里冒着腾腾的白气。
老年人远远地赶着来,就为逛逛热闹,吃个零嘴。花钱又不多,有刚过年时儿孙给的压岁钱,用帕子包了一层,又一层,非常珍贵地揣在兜里,装在贴身的衣服里。
冬天吃一碗羊血冒热饸饹,头上冒着热汗,全身都是舒坦的。
社火还得一会儿,又来到卖油糕的摊位前。妇女在案板上揉着烫面,拍着面饼,包进白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头上戴着白帽子,手里拿勺子不地地拨拉着油锅里的油糕。一会儿,油糕由白皮逐渐变成了黄澄澄的,香气扑鼻而来。周围围满了买油糕的人。轮到了老人,炸油糕的师傅,收了钱,又包几个油糕让光人带着,这是上会留给孙子的。自己吃一个,酥脆酥脆的,不怎么用牙去咬,轻轻就碎,糖水顺着嘴里往下流。
卖甘蔗的给顾客一边用刀子削甘蔗上的青皮,一边大声吆喝着叫卖。
在不远处,两家子锣鼓对着敲,越敲越起劲。好像锣鼓声要压到对方一样。对方也不示弱,操着家伙迎头痛击。他们双方都敞胸露体,头上的汗够不得去擦。这两家好像到了比赛现场一样,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我们看的人也替他们捏把汗。这里看热闹的多是年轻的小伙子。
前边不远处是跑旱船的小姑娘,像船在水中游荡一样,小姑娘摇着橹,划着桨,晃晃悠悠。一个小姑娘骑着大白鹅在池塘里游来游去。
突然,几个妇女,引着孩子向另一边跑去。她们爱看秧歌队的表演。
突然,三声炮响。人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村子的地方。老人说,社火出来了。不大一会儿,布村中社的横幅门旗出来了,烟雾笼罩处,几根柳木腿走到锣鼓队的前面,边走边耍边为后面的锣鼓队和社火开路。
柳木腿有的相当于戏曲中的丑角,使人在忍俊不禁的笑声中,观看到演技的高超。
《玉虎坠》和《罗通扫北》中的掏肠换肚是每次必抬的社火曲目。
几家锣鼓队入场了,一家比一家买力体。
第一波社火出来了,牌子上写的是巜古城会》,说的是关公从曹营闯出,来到古城下,通报关二爷到了,请打开城门,放关二爷进去。
城上的张飞说,人都说张飞是个粗人,可我粗中有细,谁知你是真的来投城,还是来诈降的?你说是来投城的若取来文丑和蔡秧的二颗首级,我便打开城门,亲自迎你入城。我先在城头上为你擂鼓助威,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况且两天没吃东西,已经筋疲力尽。但他知道张飞的脾气,今天城外不拼杀一番是不行了。于是,和追赶而来的文丑撕杀在一起。一枪挑去了文丑的首级。转过身又用大刀将蔡秧挑于马下。
关公拿着两颗人头来见张飞,张飞一见大喜,二哥果真是来找他大哥的。双膝跪在关公面前,请求宽恕。
这几桌平头组成了巜古城会》,兄弟们终于在古城会面的情景。
又是一个社,侯村社。劲出得蛮,胳膊轮得圆。铙钹铿锵有力,鼓点震耳欲聋。
紧在社后,就是高空芯子,前后共十五桌。有《花园买水》,巜杀庙》,巜三娘教子》,《将相和》,巜师司拜台》等等……
又是两家敲社的,在前边走着,算敲算走。
前后村的纸扎芯子出来了。一看牌子,知道了。第一桌是巜三滴血》中的巜虎口缘》。桌子上一只老虎上骑着的是周天佑,上边是贾怜香。
第二桌,一位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宝剑。
第三桌是《苏武牧羊》
………
前后村的压轴剧目出场上,他是巜古城会》的姊妹篇。这座山是用稻草和麻纸扎糊成的。远远看去好像真的一样。
假山到场,放了三次鸽子。这都是提前捉熟人的真鸽子,囚在笼中,山上有专人按号令放飞鸽子。
社火中头,又放了一次鸽子,带着哨子,在人们的头顶盘旋,然后飞走了。
这桌牛拉车假山,在折回头的时候,打开笼门,全部飞完了鸽子,满头顶,满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似乎不想离开这热闹的地方。最后,还是飞走了。
布村中社的社火终于出场了,平头桌子十来桌,演的是巜逼上梁山》。
中间安插了社,这就避免了社火的单调。
紧接着又是十几桌芯子,还是东道主布村中社装的。
第一桌是巜嫦娥奔月》。取材于我国古老的民间传说故事。下面是手拿着弓箭的后羿,上面月牙上站着嫦娥。
第二桌是巜诸葛亮撑船》。
………
最后,压镇的是我们的忠实朋友社田家湾沟,专管放炮。沿途,每隔一小会儿,鸣放一次炮。而且炮仗都是自己来时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