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暴雨突至,我听见雨打芭蕉的声响。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恍惚看见有人牵着马穿过暴风雨,而窗台上那本未读完的书,此刻正静静躺在盛满雨水的玻璃碗里。等雨停云散时,书页间的积水竟折射出七彩虹光,像极了童年时在溪水中看到的幻境。
雨后的阳光最是贪心,总想把金箔般的暖意烙在每寸空间。我抱着《追忆似水年华》蜷进飘窗,看普鲁斯特用玛德琳蛋糕叩开记忆之门。这时若有人敲门,檐角的风铃便会叮咚作响,惊起一群灰鸽。它们掠过晾衣绳时,晾晒的蓝印花布便跳起旋转的舞,惊得我慌忙合上书本,生怕被卷走那些精心标记的段落。真正属于我的时刻总是在黄昏。当最后一线夕照给云霞镀上金边,我会沿着种满月季的小径漫步。藤蔓缠绕的木栅栏后,有个老人正在收拣沾着雨水的栀子花,她的银发与花瓣在晚风中共振出细碎的颤音。
此刻暮色四合,银杏叶在窗前沙沙作响。我合上读到一半的《夜航西飞》,忽然明白有些书不必读完,就像有些路不必走到尽头。当城市华灯次第亮起,我的小世界依然固执地守着这一方烛光与星光交织的角落,在文字与自然的交响中,完成着一场永恒的自我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