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明走在通往村里的小路上,一边低头走一边踢着石子。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一抬头,他看到了一位姑娘,白裙飘飘的姑娘。
姑娘步履轻盈地走来,阳光透过树叶淋漓下来,轻抚着她的面颊,那一刻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仙女吧。张小明想。
路过他的时候,张小明依旧呆呆地看着他,姑娘似有若觉,掩嘴轻笑。这一刻微风吹过,把少年的心吹酥了。
张小明家里。
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看着张小明发呆,良久,女孩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喂,口水流出来了。”
“我想我恋爱了。”张小明头也不回,语气低沉。
“啊?”女孩瞪圆了眼睛,呼吸有点急促,“和谁啊?”
“是仙女,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张小明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
人家又白净,长发长裙又好看,哪里跟你一样,又黑又土像个村姑。张小明看着身边宝蓝色衣裙的女孩,有点烦躁地想。
然而事实证明,和女孩还是很有关系的。从没喜欢过女生也从没接触过女生的张小明,对追求仙女一筹莫展,当然在他眼里这个邻居家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能算女生。
“喂,你说怎么能让一个女生喜欢我。”
“应该……能逗她开心会让她喜欢吧。至少我是这样。”女孩歪着头想了想。
你也能算女生么,张小明心里想,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问“那你怎么会开心啊?具体点。”
和你在一起就会开心啊,女孩心里想,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只回答“嗯……给她讲笑话如何?”
张小明回家苦思冥想了几天,在纸上写了几个笑话,带给女孩看。“你看看好笑吗?”张小明把纸递给她。
才几秒钟,女孩就捧腹大笑,“原来你这么有搞笑的天赋啊哈哈哈哈”
张小明狐疑地看着她,“几秒钟你就看完了?”
“人家看的快,不行啊。”女孩有点脸红。
“那就好。”张小明舒了一口气,起身就向屋外走,“不过你能不能别用人家人家的这种语气说话,好恶心啊。”
接下来的几天,张小明打听到女孩的住处,每天从窗户的缝隙里塞自己写的笑话,署上名字。
直到有一天,张小明生了病,卧床在家一天。这一天里,他心里满是焦虑,仙女今天没收到自己的笑话,会不会不开心。
第二天傍晚,他挣扎的起床把想了一夜的笑话写在纸上,向姑娘的家跑去。在窗缝下面,张小明刚要塞进去,却听到了屋里的对话。
“昨天你的牛郎可没给你写情书哦,不会是知难而退了吧”一个女孩嬉笑着说。
“估计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放牛娃也不照照镜子。”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那样最好,每天写这种破烂玩意来烦我,这种笑话,狗都不会笑的啦。”张小明朝思暮想的姑娘坐在两个女孩中间,抱怨说。
接下来,女孩们开始讨论今年的文状元和武状元,嬉笑打闹,眉目怀春。但这些声音已经渐渐离张小明远去了,他像一个雕塑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仿佛一吹就会风化。
鞭炮声中,张小明在热闹的村口里向乡亲辞别,这一去城里,就要去考取功名了。
张小明远远的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窗台,紧紧闭着。一旁白裙的女孩跑过来,抱住了他,眼含泪花,不知何时她也开始穿白裙了。
“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她说。
“哈哈哈谢谢”张小明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转身离开。
十年寒窗,三万卷书,八千里路。
红榜放的这一天,京城震动,今年文武状元竟是同一人。一介寒门,安能如此?全赖圣上洪福齐天。太监这样说。
皇帝龙颜大悦的结果就是一栋大宅,仆从美姬若干,还有络绎不绝的礼物。张小明望着墙角不知道谁送的水仙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想了想,想起古人有云:大丈夫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隔日张小明请求回乡探望,皇上欣然应允。
骑着高头大马,感受乡下清新的空气,心旷神怡。路过一间房,锣鼓喧天,是一对新人结为夫妇。张小明正巧闲来无事,过去凑个热闹。
婚礼中的新人连忙出来感谢,嘴里念着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云云。仔细一看,新娘竟是当年张小明喜欢的白裙女孩,新娘也认出了张小明。新郎还在客套的时候,新娘已经对着他暗送秋波。张小明看着当初圣洁如仙女一般的女孩,眉目之间已染上些许风尘,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简单寒暄两句便带着车队,调转马头向家的方向行进。
门口还是那个熟悉的院落,一个白裙女孩坐在门口织衣。张小明看着,刚刚的郁结忽然一扫而空,连忙下马向她走去。
他悄悄站在女生面前,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你是张小明?你怎么回来啦!”正在织衣的女孩抬头,眼里满是惊喜。
“哈哈哈哈正是我,这么多年终于熬出来了,当然回家看看。”张小明笑着说。他正想问问女孩近况如何,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女孩看到了,连忙起身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邻居张小明,今年的文武状元哦!”
紧接着又转过头,“这是我丈夫,刚刚工作回来,虽然看着有点憨傻,和你不能比啦,但是人很好。”
张小明看着他们嘴一张一合,已经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只是机械地点头。男人热情地留他吃饭,他婉言拒绝,有些失魂落魄的向院子外走去。
如果心情像一只木桶的话,本来曾经喜欢的女孩结婚,应该至少会是拆掉一截侧面的木板,然而木桶只是晃了晃。但是本该只是晃一晃的木桶,此刻却被抽掉了桶底,里面的水一泻而出。
张小明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路旁的蒲公英,繁密而茁壮,而家里别人送的那盆水仙,由于疏于照料,已经枯萎了。
坐在一块石头上,张小明抱着头,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多年前那一张纸一张纸的笑话,连狗都不会笑的笑话,也有人能笑出来。
第二天,文武状元的车队一大清早就离开了,让准备再套近乎的村长满是失落。只是有消息从顽童嘴里流传,一个怪人时而哭时而笑的在村路旁坐了一夜,偶尔还会拿着草叶吹着放牛娃会吹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