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人物的悲情江湖
第六节 李家庄
前些日子,回了一趟老家。儿童相见不相识,幸亏还有一些呆在故乡的老兄弟。
一起打过架,一起泡过妞,如今人近不惑,青山依旧在,华亭鹤未老,依然还可以把酒言欢,共同回忆一下年轻时做的那些蠢事。
人生到此阶段,连当初这些最皮的问题少年都开始变得沉稳,让人无限感叹。
当然,世事无绝对,总有那么一两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地痞流氓,都是熟人,让人疑惑岁月无痕,时光不再沉淀。
说远了,我们回来继续说水浒,今天,我们说一下鬼脸儿杜兴。
杜兴是中山人,后来因为杀了人被发配蓟州,是杨雄救了他。杨雄和石秀从祝家庄逃走之后,在路上遇到了杜兴。
故人重逢,故事也就开始了。
杜兴便问道:“恩人为何公干来到这里?”杨雄附耳低言道:“我在蓟州杀了人命,欲要投梁山泊去入伙。昨晚在祝家店投宿,因同一个来的伙伴时迁偷了他店里报晓鸡吃,一时与店小二闹将起来,性起,把他店屋放火都烧了。我三个连夜逃走,不提防背后赶来。我弟兄两个杀翻了他几个,不想乱草中间舒出两把挠钩,把时迁搭了去。我两个乱撞到此,正要问路,不想遇见贤弟。”杜兴道:“恩人不要慌,我教放时迁还你。”
前面我们说了,杨雄是个实在人,没多少心机。刚一见面,还没搞清楚这个杜兴现在做什么,就把实情和盘托出,嗯,这是脑回路的问题。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杜兴的脑回路更清奇,竟然大包大揽,一口答应去营救时迁。所以,杨雄也感到疑惑,这个杜兴现在做什么?混的这么牛了吗?
杨雄道:“贤弟少坐,同饮一杯。”三人坐下。当时饮酒,杜兴便道:“小弟自从离了蓟州,多得恩人的恩惠,来到这里。感承此间一个大官人见爱,收录小弟在家中做个主管。每日拨万论千,尽托付杜兴身上,以此不想回乡去。”……杨雄便唤酒保计算酒钱。杜兴那里肯要他还,便自招了酒钱。三个离了村店,便引杨雄、石秀来到李家庄上。
故人相见,吹牛的欲望总是那么按捺不住。如同老同学聚会一样,恨不能把全部身家都带在身上,即便离聚会的酒店只有五十米的路程,也要把那辆省吃俭用买来的奔驰车开过去。大丈夫如果锦衣夜行,如何能在昔日同窗面前指点江山?
人生不过百年,短暂的光阴总是会催发一些浅薄的意念。
对于杜兴来说,你不过就是人家李应手下的一个管家,能做多大的主?张口就是我大哥是谁谁谁,好像自己就能做大哥的主一样。这是二傻子的思想。
李应是一个要脸的人,江湖上有名的扑天雕嘛,江湖名声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况且,这些人都是梁山的人,自己也不想惹事。看着眼前自己这位没脑子的热心肠主管,李应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羊驼。
那就应付一下吧。李应让门馆先生写了一封信,叫二管家给祝家庄送过去要人。第一次,失败了。这个面子丢大发了,那么自己就再次亲笔写了一封,让杜兴亲自去送,结局也可想而知。嗯,我们看看杜兴在救人失败后怎么说吧。
李应出到前厅,连忙问道:“你且说备细缘故,怎么地来?”杜兴道:“小人赍了东人书呈,到他那里第三重门下,却好遇见祝龙、祝虎、祝彪弟兄三个坐在那里。小人声了三个喏。祝彪喝道:‘你又来做甚么?’小人躬身禀道:‘东人有书在此拜上。’祝彪那厮变了脸,骂道:‘你那主人恁地不晓人事!早晌使个泼男女来这里下书,要讨那个梁山泊贼人时迁。如今我正要解上州里去,又来怎地?’小人说道:‘这个时迁不是梁山泊人数。他自是蓟州来的客人,今投敝庄东人。不想误烧了官人店屋,明日东人自当依旧盖还。万望高抬贵手,宽恕,宽恕!’祝家三个都叫道:‘不还,不还!’小人又道:‘官人请看,东人书札在此。’祝彪那厮接过书去,也不拆开来看,就手扯的粉碎,喝叫把小人直叉出庄门。祝彪、祝虎发话道:‘休要惹老爷们性发,把你那李应捉来,也做梁山泊强寇解了去。’小人本不敢尽言,实被那三个畜生无礼,把东人百般秽骂。便喝叫庄客来拿小人,被小人飞马走了。于路上气死小人!叵耐那厮,枉与他许多年结生死之交,今日全无些仁义!”
哈哈,本来呢,救人的事不成功也就算了,你把自己的面子放的低一点,跟人家杨雄、石秀说声抱歉,也就完了。
其实,人家祝家三兄弟到底说没说那些话,有没有辱骂李应,这个事真的挺难说。我们看后来李应亲自去祝家庄的时候,人家虽然态度强硬,但是也没有“百般秽骂”。嗯,我觉得,这些话大多都是杜兴添油加醋的编出来的。目的,就是激怒李应,让他亲自去要人,给自己把面子挣回来。
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李应、杜兴被吴用骗上了梁山,人家是逼上梁山,这哥俩是吹牛逼上梁山。
所以说,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死要面子活受罪。
6亿人工资一千元不丢人,摆地摊也不丢人,但你要是闭上眼睛发癔症,那就有点尴尬了,容易打脸。
二十岁喝酒,喝的是豪气干云,四十岁喝酒,喝的是云淡风轻。有失落有感慨,但绝不会痛苦流涕,也没有得意忘形。
实实在在做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