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星无月

Episode1

三十秒内恶心作呕,想吐。

周围人来人往,连头都抬不起来,看不清楚一张张脸。非常的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

想吐。

五分钟前坐在某个座位上,看见面前的陌生的脸上一开一合翕动的嘴。人生鼎沸,我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茫然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然后他盯着我。目光里带着某种被太阳晒过后枯萎的漠然,与一股漫不经心漂浮的如同毒蛇的凝视。

我喘不过气来,还屏住了呼吸。一片空白,不,我要说点什么,我应该说点什么。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我徒劳的张了张嘴,想象中应该有声音很镇定很从容的从我嘴里冒出来。我听得见耳膜与声带苦涩的振动。

我又张了张嘴,仿佛咖啡的苦从嘴里流到心底。我努力弯了弯嘴角,做出笑的模样。我知道这个笑一定很丑。我的脸僵住了。

他们一定看着我,惊讶又诧异的目光,或许目光里还带着点什么。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吧——这样的无知肤浅。

他们一定看到了我现在这样可怜的样子。

不,不要。不可以。

脑海眩晕。我不敢看我面前的人,我低着头,像是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判决。

他的声音有点飘,他说,不好意思能重复一下吗?你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不要紧张。

感觉像是我曾经在老旧的唱片中听到的忽高忽低的吟唱,无论我怎么拒绝,它依然附骨之蛆一样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的心脏里。

关掉它,关掉它。大声的,有力的说出来,说出来啊!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笼罩了我,促使我张大嘴喊了出来。那一定很大声,我能感觉到满场的寂静与沉默,还有他们一定被我吓到了。

我不是个好孩子。我做不到,我无能为力,我多么渺小。

我仓惶站起来,抓起手边的包夺路而逃。这样很难看,我知道自己在逃跑。

可我没有办法。我待不下去了。一秒钟都不可以。还离开的很没有礼貌。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Episode2

我团在被窝里,将床帘拉的密密实实,没有光线透进来。

我蒙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不停的暗示自己,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重要的。然后我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我醒了。分针走了一轮,天也要黑了。不想吃饭,不想动弹。如果能自己这样待到天荒地老就好了。

手机有未接来电,我看到了是妈妈。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我近乎虔诚的祈祷着。

让我一个人吧。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什么也不需要,也别来问我了。

电话突然响了,我心一紧,窒息的感觉涌上来。不要找我,都说了不要来找我。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刺耳的难听。最近喜欢的一首歌,再次被我糟蹋了。

之后很久都不会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了。

某种凝滞的想望让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连拿过来看一眼是谁打来的都不敢。我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它,一动不动地僵硬着。

我在等待着。这种期盼很快成了真,手机声音沉默了。当做没听到,没注意到。对,就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没听到。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事会找我。

找不到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不重要。

对,就是这样。

手机铃声停了。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乐声的旋律。我有些怀疑,真的停了吗?

停了。我屏住呼吸,察觉到这方狭小的空间恢复了熟悉的沉寂。就是这种感觉,安全与平静。

没事了,感觉一口长长的气从心口被吐了出来。一种莫名的沉重与轻松。

没事的,没关系,都不重要。

Episode3

天很黑。半夜了。

我出去散步。这样的天气有点凉,却让我平静。

我只是漫无目的,只是随便的走着。路灯星星点点,有些路段一片漆黑。

走的很慢很慢。慢的如同现在的心情,不起一丝波澜。有种稳稳地自己还是自己的感觉。能够感受到。

路过的人,与我都是陌生人。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保持着距离,漠然地擦肩而过,这样很好。

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会进入耳朵与心脏。旁边的一切热闹也好,声音也好,如同过耳的风,吹过了无痕迹,这样很好。

黑色也好,安静也好,沉默地让我感觉自由自在,这样就好。

今夜无星无月,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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