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而仅堪覆瓮，之人耶有用没用？”这是张岱的自题，也是他最真实的人生写照。提起张岱，人们往往想到的是他年少的奢靡快意，是那个前半生翩翩公子的都市文人，却忽视了那个灵动识见的张岱，也忽视了那个一生无甚作为，既有意气却也懦弱的张岱。
张岱骨子里的傲气与他少年的繁华时期不离关系。也许是历经了太多美好，享受过世人未曾拥有过的快乐，也许是心底的那份“痴念”，不愿向这尘世的苦难坦诚相待。只是用文字一次又一次追忆少年盛世，宁可在这份追忆中享受，也不甘落于俗世。
最初对张岱的了解，仅仅源于语文课本上的《湖心亭看雪》一文，当时只叹他难觅知音，精神孤寂，处境凄然，俨然一副落魄文人的形象。不愿落于俗世，沦为俗人，志向高洁而难寻知己，只得写写文章来抒发自己的孤独之感，想在文字中找到些许的慰籍。但后来细品他的文章，发现他的孤独还来自于一种自矜，来自于他的那点子“痴”，小舟一芥，苍茫一片，何等悲戚。明明王朝已覆，明明已不再是当年的湖心亭，纵然我爱奢华，也不过是前朝遗梦罢了。但他依然固执地在亭上守望，还在期盼着自己的梦能够实现。
罗曼罗兰曾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张岱称不上是英雄，却也无妨他晚年时期的淡然。他生平所有的大喜大悲，大彻大悟，荡气回肠最终汇成一句“天数如此，奈何！奈何！”，一字一句间都透着无奈与心酸。后半生的凄凉为张岱的生命浸注了太多无奈与叹息，但也给了他一份雪中月下体察人世寒凉的心境。他的快乐是在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护住的一颗温暖单纯的赤子之心。
朦胧飘忽的月影之下，他在一个白雪覆人间的夜晚出现，纶巾鹤氅，手握暖炉，眉宇间有清朗的星辰和点点愁思。夜航船里清风冷月，天地苍茫，只留他一人在此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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