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造化弄人,命运总是出其不易,我们必须得去承受一些打击,然后将自己从深渊里狠狠的拽出来,让这一切归零,打起精神重新开始。
这半年来我辞去上海的工作,待在小县城里,我不可一世又不切实际,我排斥外界又自我设限,亲朋好友自然说说教教,我迷茫到无法脱身。发展到后来,就像一个现实版的佛兰肯斯坦,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周遭不断对抗。
甚至于怀疑自己的父母对我满怀恶意,我愤怒又惶恐,我极端又冷漠,我无奈又无力,我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我甚至讨厌你的所作所为,我怨怼你为何对我不理解。
我失眠成性,我别无他法去医院求教,每次10片安定片,我去了又去,医生建议我去心理诊所做个抑郁检测,我当做笑话和朋友们说笑。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忙着生,忙着死,所有人都是如此窘迫的姿态,令我不忍心再向别人索取关怀。
我对周遭一切满怀敌意,我不满,我排斥,我对自己对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对抗抵触消耗着我,令我日夜煎熬,草木皆兵,像个停不下来的战士一样痛苦。我真怕一个克制不了土崩瓦解,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我知道这一次的离开,一切后果全部自行承担。前途未卜,是凶是吉,都是未知,这一生,于我,不知是末路,还是穷途,抑或是康庄大道。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我甚至怪你没有给我一个富二代的身份,才使我要远走天涯。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如果不好,情愿死去,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存在的虚无,平庸的空洞,为了证明自我,去创造一些事情,这是人之本能。
我一个人提着两个行李箱在到达上海之前,我没有祈求任何人的帮助,甚至买了一瓶矿泉水都是自己用牙齿咬着打开的。这不是矫情,这是我逼着自己要去独立,我就是要改掉我这二十年依赖人的坏习惯。
因为这代表着,从今往后,我要独自面对整个世界,无人援手,无人支撑。一切险境和阴谋,我都要独自面对,不可以再撒娇卖萌,不可以再耍赖逃避。
无论是天涯海角,落地的那一刻,总会接到爸爸的电话,我安全到达上海,你可以放心了。
无论是身处何方,夜晚来临,总会接到妈妈的电话,到了上海一定要先找个地方住下。还不忘了说一句,WM陪着你了,我就放心了。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就是这个让你放心的WM,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并没有对我寸步不离,而是再次让我陷入绝望。
我没有告诉朋友我来上海,我住了两晚酒店,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以前的同事,20平的房子两个人住,我没有理由再参与进去。
我计划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找到工作,一星期内房子,生活全部落实下来,我没有具体的目标,我每天把面试排满,一天吃一顿饭,我想转行可是没经验,面试N家,都是等通知,有些甚至让我先交钱再工作,我看不到希望也不能回家。
发展到后来,酒店不能住了,我找到做房产的朋友小D,我来上海了,要找房子,经济条件有限,需要你的帮助。
隔天租下房子,下午收到offer我欣喜若狂,福利,待遇,上班时间都让我无比的满意。我珍惜这次机会,但我必须搬到公司附近。
就这样退房子,扣押金,找房子,就像个无家的孩子,找不到前方的路,小D拜托朋友恳求领导让我住进精装的待租房子,没被子没褥子没热水,两天的时间,我小心翼翼,我畏首畏尾,我诚惶诚恐。
无奈,上天再次恩惠,感冒又发烧,可是我太穷了,买了一个退烧药,一瓶又一批矿泉水,我很难受,没胃口吃东西,就买了一份白米饭,这一份米饭,吃得我泪流满面。
可是感冒越发严重,实在难以承受,我让WM再来陪我一天,我总是在害怕,我不想在给小D添麻烦。可是,更不曾想我8年之交的姐妹WM生气摔门离开,她说有两个原因1.我不该让我可以承受的委屈同加到她身上承受。2.我不该给她带她最不喜欢吃的饭。
我气愤又可笑,我竟然不知道真情患难的时候还有生气离开的,我更不知道雪中送炭的时候不能让自己冻着,我强忍住心中的愤怒。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当时我有多愤怒就有多恐惧吗,我感觉世界末日与冷酷异常,无间阿鼻地狱无止无境无休无歇,只能静静的等待,小小的,抽象的,寂寞的。
我就像是榨干水分的方便面和蔬菜,在劫难逃,我将这最狼藉的时刻,最惨痛的经历,最羞辱的存在,一颗颗,一块块,一层层,铸成更强大的自己。因为我明白,天会亮起了,太阳会升起来,明天我还有找房子,搬家。我只能靠我自己,这是只能是一场革命。
深渊里有恶龙,深渊里也有英雄,我不可以驱赶了恶龙,我怕也驱赶了英雄。
再一次推翻从前的格局,推翻童话式的认知,撕破山温水软岁月长,花好月圆良人在的人间幻想。
我抬头看向天空,我感觉自己像风像雨,来来去去,这些花儿树儿都看在眼里。
我总是在不断的迁徙,不断的寻找,世界尽头到底在哪里,那里到底存在着什么。我总是在寻找自己可以短暂停驻的地点,却始终继续漂泊流浪,或许真正的生活只存在他方。而迁徙,让每一个这里都成了不可久驻的他方。
可是,妈妈,我很害怕,会不会世界尽头什么都没有?
可是,妈妈,我很害怕,最后我会不会变成无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