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果
清晨寂静的盘山古道上,顾金骑着一台雅马哈牌的老式摩托车,摩托车后座上放着很多东西,有给自己婆娘买的廉价化妆品,虽然不贵但也是顾金在城里干了半个月工地赚的辛苦钱买的,他看城里的婆娘各个都细皮嫩肉,期望着,自己的婆娘也能用上这洋雪花膏,虽然对于他来讲贵点但为了能让自己的婆娘高兴,也是值了,还有一些平时过日子要用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顾金是个地地道道的村里汉子,但是他和村里其他人唯一不同的是,顾金的心思特别细腻,做事情一丝不苟,这也是他婆娘经常笑话他,说他不像个爷们的原因。
他还有一个哥哥叫顾银,虽然两个人很小就分开了,但是在顾金的脑袋瓜子里这个哥哥,却根深蒂固的存在着,有时候做梦还能有一个小男孩在梦里叫他弟弟,听自己去世的父母讲,当年他俩还小,村里闹粮食慌,家家都没啥吃的,这眼瞅都快要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实在没办法,把当时比顾金大3岁的哥哥,送给了从大城市下乡知青,准备要回去的,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得人的手里,顾金的老娘讲这个人很有文化的样子,小时候顾金,顾银没事就跟他学东西,听他讲故事,他说自己是保密局的,没事就给他们哥俩讲他们局里遇到的各种各样离奇的案子,村里有时候丢个东西,少点家禽,他倒是也能帮忙找到是谁偷的,但是那个年代,有文化就等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说到农活,是干啥啥不行,好在吃的不多。有一次村里准备赶着骡子去隔壁村借点种子,本想着派他去,能多借点回来,结果去村部牵骡子,那老实巴交的骡子那天也不知咋了,一个后蹄就给把他给揣倒了,只见他倒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裤裆,就晕了过去,村子让老爹负责照顾他,老爹听县里来的郎中说,命根子让骡子踹坏了,以后不得用了,后来因为这个病,那个文化人倒是也提前能回城里去,老爹也是可怜他,也是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把老大过继给了这个苦命的文化人,让他等老了也能有个后,文化人为了感激老爹,答应不给孩子改姓,让他还姓顾,于是顾银就被老爹和文化人连哄带骗的跟着他走了。这一晃顾金的父母也都先后离世了,在老爹去世前,也是很后悔的说出了这一切,并告诉顾金,他和他哥都是断掌,老人们嘴里有个说法,说断掌的人都心狠,而且容易出横事,就是容易出人命官司,所以小时候 迷信的老爹就拿烧红的签子,在顾金,顾银的断掌横纹中间处,每个人烙了那么一个1字,这样就能把断掌横纹给破坏掉,因为这个事老娘跟老爹生了好几个月的气,直到两个孩子的手好了以后,但是却在手掌中间留下了深深疤痕,现在骑着摩托车的顾金,把着加油的那个手掌上,还有特别明显的疤痕。
今天应该是他在工地,上工的日子,但是前几天,在未干透的水泥路面里,有个工友在晚上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发出,随后发现了,在没干透的水泥路面里有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正是负责顾金他们分工的工头,工头平时对他们跟苛刻,这次开工的工地,其实离顾金家不是特别远只要半天的车程,但是由于工期很赶,所以,工头基本不给假,而且还会因为各种原因扣大家得钱,他的死对于工地上的工友们,虽然都很震惊,但是随后大家在背地里也会说他,罪有应得,也是因为这,工地停工,所有的工人都被带去录了口供,工头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九点,那个时候顾金正在和几个工友吃饭,喝酒,大家互相证明,还有饭店的老板证明,所以很快就没有了嫌疑,于是顾金便用这半年打工的积蓄买了很多东西,骑着摩托车回家了,回家的路上,顾金想到这事,便微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那苛刻的工头死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事,能让他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早上他起的很早,也没有告诉他的工友们他要回家,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用前几天在加油站买的用瓶子装的汽油,给摩托车加满了油,然后就出发了,这次开工的工地骑摩托车,虽然只有半天的路程,倒也是这半年来他第一次回家,虽然那个家也没有什么家的样子,但是从小就出生在那个村子的顾金,还是很向往回去的,顾金现在住的房子,是去世的父母留下来的,后来结婚又翻新了一下,房子到也算是规整,但是为什么说没有家的样子,那就要说,他娶的这个婆娘。
她叫凤子,她的父母是草台班子的,说是草台班子其实是一帮三教九流聚集在一起,打着表演节目的幌子,把村民叫出来看节目,背地里派人去没有人的房子去偷一些值钱的东西,他们里有个外号叫白耗子的是负责出外活的,意思就是去偷东西的,偷回来的东西,会统一交给班主,然后再根据东西得值钱程度的一成去按比例分赃,其他的都给班主,有一次去了一个比较大得村子,白耗子负责一个财主家的出活在人家屋里,翻炕柜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个巴掌大的小木箱子,木箱子上有把锁,白耗子拿出来一根细铁丝,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里面有四条小金鱼儿,金条中间里还有一个薄铁片,上面像是用刀子可在上面刻出来奇怪纹理,还有两个半数字,白耗子没有犹豫把金条和薄铁片都带在身上,恢复了原样就离开了,回到后台,冲着班主点点头,做了一个小鱼游泳的手势,又伸出了四个手指头,班主满意的点点头,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回来了,到了晚上演完节目,大家收拾东西,出了村,一边往下个存走,一边分着这次外活回来的东西,白耗子运气不错,把东西都拿了出来,大家分完,班主收了金鱼,看了一眼那破铁片子,由于是晚上,借着小油灯的光,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东西还挺坚硬,可以磨个口子,当刀口用,就甩回给了白耗子,凤子爸是负责搭拆台子的,他跟白耗子关系不错,毕竟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私下两个人聊天,凤子爸每次都好奇白耗子这个手艺人能带回来什么,这次也不例外,白耗子也不废话,随手就把那个薄铁片给了他,告诉他这是跟金子在一起的东西,不知道是个啥,给你留个念想,凤子爸把弄了半天,感觉像是个什么图,又闻了闻有没有金子味儿,凤子爸当宝贝似的用个小红布兜,装了起来,班子在到了顾金出生的这个村时,他在拆台架子的时候把左腿压折了,凤子妈当时跟着班主的小姘头,但是班主有婆娘早就想把凤子妈赶出去,借着这个机会就把她给留了下来,凤子爸不知道当时她有了身孕,也就没说什么,世态炎凉,白耗子也因为凤子爸这个事,决定离开了班子。并跟凤子爸说,以后如果有后生可以用,那个刻着纹理的薄铁片相认。那个时候也不兴结婚证,就村长给写个证明,然后一人分点地,就在顾金的村子安顿下来了,听老一辈人嘴里说,之所以能让他俩留下来,是因为凤子他妈,跟村长钻了苞米地,草台班子生活本来就风尘,今天这个村,明天那个村的,再加上凤子爸是个残疾,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这个关系,在村子里他们家也算是得到了不少照顾,就是村子里的总传些风言风语,开始的时候,凤子妈都是避讳着自己家的男人,后来,有时候也往家里带,凤子爸没什么劳动能力,只能忍气吞声,凤子爸对凤子还是很好的,毕竟认为是自己的亲骨肉,这也是他唯一能忍气吞声的借口,他没事还会把白耗子给他的东西拿出来,研究研究。
一转眼凤子上了小学了,有一次,草台班子在附近的村子演出,班主白天托人偷偷告诉了凤子妈,晚上村边见个面,那天晚上当凤子妈,悄悄起来出门的时候,凤子爸也醒了,那个年代农村没有什么夜生活,这么晚出去,凤子爸也很纳闷,出于好奇,穿上鞋也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跟着,当他听到他们得谈话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而是班主的,气急败坏的他想出去,掐死这两个奸夫淫妇,但是看看自己残废的脚,也只能回去了,那晚他一宿没睡,凤子妈很晚才回来,第二天凤子爸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早早送凤子去上学,就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凤子,这一刻他们两个人,互相直视着,从这个瘸腿老汉的眼里,能看出又爱又恨的泪光,从小女孩的眼睛里,能看出来,无知和幸福感,他们注视了一会,凤子爸给了凤子一个红布口袋,告诉她,让她保管好千万别丢了,又跟凤子说了一堆,她根本听不懂的话,回来得路上去供销社买了一瓶农药,缓缓的往家走去,在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驻足在哪里,一会隐隐的哭泣,一会傻傻的微笑,一会叹气,最后带着麻木的表情打开大门,在仓房找了一把劈柴刀,打开房门,直奔因为昨夜回来很晚的还在睡觉的,凤子妈。
晚上凤子回来,推开房门,愣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悄悄的敲开了邻居家的大门,小声的跟邻居大娘说:俺爹俺娘在屋子里睡着了,但是俺娘的脖子上和地上有血,俺叫不醒他们,大娘能帮我去看看吗?当邻居大娘,进屋之后,就忙不迭的跑去村长家,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凤子家的炕上的躺着一具安静的女尸,她的脖子已经被地上带血的劈柴刀,连皮带肉的割开了,只有脊椎骨哪里还有一点链接,远处看就像她闭着的嘴下面又多了一张血盆大口,像是要在渴望着食物一样,而地上躺着的那具男尸,则像是经历过痛苦的挣扎一样,扭曲的躺在那里,嘴脸边的地上有一堆白色的快要凝固状的液体,整张脸呈现出青绿色,村长报了警,派出所来了人,检查了一遍房子,又问了周围人一些情况,就把尸体拉走了,又过了几天天,警察过来跟村长说,经过尸检和现场勘验得出结果,是男性用劈柴刀割断女性脖颈,然后服农药自杀。
就这样凤子成了孤儿,村长也算仁义,把她家的房子卖了,卖给了一个外乡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屋子里死了人,都不敢买,村长把凤子接到自己家,让她住偏房,那个屋子本来是当仓房的,当然卖房子的钱也就揣到了村长自己的兜里,俗话说的好这一般当村长的,家里都有个傻儿子,他家也不例外,凤子在他家呆的这几年,学是肯定不让上了,每天各种各样的家务活,再加上那傻儿子还总欺负她,凤子的日子也苦不堪言,而顾金老爹,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家的条件也好了起来,他跟村长家关系也挺好,每每看到,那可怜的凤子,也心疼不已,又想到了自己当年犯得糊涂事,把自己孩子给了别人,终于有一天夜里,揣着三张老人头,请村长在自己家里喝酒,酒喝的差不多,便跟村长提起了要把凤子买回家,当童养媳,说完把钱就放在了,村长面前,村长先是一愣,其实他想留着凤子给自己的儿子,可他有次无意间发现凤子有个毛病,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所以也没说什么,揣起来钱,两个人就继续喝酒了,就这样,顾金突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自己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凤子,顾金一家对凤子还是很好的,只是发现凤子,一到晚上就说梦话,顾金爹说可能是孩子太小,看到了自己家的梗事,所以,死去的的凤子爹不舍得走,晚上在陪着她,这一转眼到了顾金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在办喜事之前,顾金一家带着凤子,去凤子家的坟前。烧了纸,顾金爹对着那两个小坟包自言自语的说到,凤子爹,凤子娘,放心的走吧,孩子以后进了门,就有我们这一家子,有我们老顾家一口吃的,凤子的碗里就不能空着,说完这些话,顾金一家就回去了,说来奇怪,自打那以后,凤子晚上睡觉,就很少说梦话了,俩人办了喜事,日子越过越好,老两口相继的离去,让顾金担起了顶梁柱,两个老人去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自己的隔代人,为了这个,凤子也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是都没用,缺少了孩子,这也是顾金唯一觉得家不像家的原因。
骑着摩托车很快就到了村子口,村口到村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而且路面很差,顾金停下车,准备紧紧摩托车后面的东西,这时对面,开过一个,银灰色桑塔纳小轿车,这台车的司机就像不在乎这破烂不堪的路面似的,疯狂的往村外开去,时而都能听到,车底盘被凸凹不平的路面,划过的声音,甚至在一溜烟地开过顾金的时候,能看到路面上有,因为划底盘而漏出来的黑色液体,顾金想仔细的想看清楚开车的人,却发现司机和副驾驶都带着面罩,这么着忙是要干什么去,这轿车也就在城里能看到,顾金心想,然后自顾自的整理一下,骑上摩托车,接着往家走去,又骑了大概一个小时,在快到了家门口附近,顾金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些着跟刚才那个轿车里漏出来得一样的黑色液体,他没有想太多,而是在自家门口,按了按喇叭,心想告诉凤子,他回来了,让她出来,看我给他买了什么好东西, 可是等了很久却没有人出来,于是顾金自己打开大门,把摩托车推了进去,其他的都没管,只是拿着那盒化妆品,进屋了,当他进屋后便警体起来,感觉自己家屋子的东西,虽然都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又有什么不对,顾金又喊了两声凤子,还是没人答应,等他走到里屋,眼前的一切,让顾金木讷的呆站在那里,他拿在手里的化妆品,掉落在地上,盒子里的玻璃瓶也摔碎了,液体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