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懒惰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每次想好的事总是拖那么几天才会随心所欲的想起来。我们的这个时代开放宽容,迎合和依附着大多数人的心思,民主和自由着许多允许的和不被认可的任何。
写前篇杂记的时候是三月九日的午后,无所事事后靠着床头摁下那段话。第三章写了一句话搁了下来。未成想,说好的安好却成永别。
彼时,春风照吹,人事却已不在。
一个315,忙忙碌碌中度过。周五下班后直奔回家。带着圆去给爷爷过生日,79岁的好日子。当夜近凌晨,爸妈窸窸窣窣的急促脚步声和明晃晃的灯光刺醒了我,一个激灵后完全醒过来。爸妈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直到说出外公可能不行了。我都难以置信。或许只是病情又重了吧,和爷爷同岁的外公在患病前身体一直很不错。即使他躺在床上不能动,他在就好,有份牵挂,有份念想,劳累与付出都是大人们的值得。
沉沉闷闷里,长夜漫漫行。六点多被猛然叫醒,妈妈还在关注圆圆有没有喝奶。心里似乎轻轻放下了某些东西,直觉是虚惊一场。一张嘴问,你们怎么回来了?(不用去医院么?不用照顾外公么?)
我总是混混沌沌记不清某些刚刚发生的细节了,妈妈说什么我纯粹忘了。总之,一个意思,外公去了,大人们很忙,忙着商量事,忙着发丧,忙着这那之类的。我对于这种故去的人事从来没有过深刻的概念,因为无关自我,总是无所用心。
可是这次是至亲。
妈妈的爹爹,我的外公,在我们似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一个凌晨,安安静静的走了。我的思维在丧礼前都是麻木的。跨进熟悉的院子瞬间,思绪牵着我想起儿时的那个高大个子瘦削身躯永远忙里忙外的外公,灵堂生硬的闯进视野,一众忙碌的人群里,外公安静的躺在上房里,堂前像框里那个熟悉的老人还是那么的精神,泪水瞬间喷涌而出……这一刻,一直被我自以为是蒙在心里的那层难以置信的纸被捅破,一个沉甸甸的事实在既成多小时后狠狠扎进心里。
亲人们崩溃的哭声是潮涌潮去的浪,我陷在一片嘈杂里,我又撇开了嘈杂深往浪里涌。
从今往后,外公就真的成了那个活在记忆过去的一个印记了。尘与土,刹那间都归于零。熊熊燃起的冥币和香炉里抖落的香灰影影绰绰,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的大人们无暇顾及跪在堂前的我,一种浓浓的悲凉和难以名状的心痛重压在心头……
在孙子辈里,我排老二。加之我家与外公家几百米的距离,小时候有很多的日子是在外公家度过的。我知道外公家门口有几棵梨树,知道外公的桑葚什么时候成熟。年少时,家中事杂,大人忙于生计,经常是在外公家里吃住。印象中,上小学时,他手把手教我包书皮,新学期开始,小心翼翼的用压的平整的牛皮纸工工整整的给新书穿外衣。办法简单又好用。他老人家用这种朴实的意念教我保护书本,虔诚对待传道授业的工具。读书近二十载,这个好习惯一直陪伴我。无论成绩优劣,外公这种潜移默化教化儿孙读书向上,爱书本爱知识的心意满满的种在了我心里。直到现在,有喜欢的书,总是迫不及待的先包上书皮再开始阅读。
润物细无声,大约如此吧。人的一生,总有着千帆际遇。蒲公英落下的种子,不知何时何地飘向何方就会发出一片,繁衍开来。
外公外婆的四女一子,在六十年代,最艰苦的岁月,或多或少都进了学堂读书识字。大姨小姨高中文化,舅舅一直念到大学毕业。
一个物质贫瘠的年代,口粮不足的年代,目光深远的外公外婆要强踏实能干,不仅吃饱肚子住上暖屋子,还尽全力给儿女创造读书改变命运,走出农门的机会。儿女成长的背后,又藏着外公外婆多少艰辛的付出?
一个家族的书香氛围深远的影响着后代子子孙孙,如今孙儿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成人成才,长成一地了,老人却也是垂垂老矣。
我早已经记不起来,从何时起外公开始缠绵病榻起不来身了。一次一次进医院,去看他时,也没有了往日笑出假牙的情景。不说话的时候多,更多的是沉默寡言。不懂事的我们,把这些悄悄的变化都归为外公老了吧,可是又有多少说不出口的疼痛和心理压力沉沉压在他心头。我们在忙,就像今天大人们表情各异的忙着丧事的情景一样。
人老了需要照顾的时候,大人们总是没有对待婴孩的那种无微不至和耐心精细。小孩会哭,老人会闹。小孩被理解,老人却相反。我总能记起外公早年的那口假牙,所以他吃饭很慢,我们呼呼啦啦吃完饭扔下碗筷的时候,外公总是精精细细的吃完每个碟子里的菜,从不随意浪费一粒米。
懵懵懂懂的跟着庞大复杂的流程走完了丧礼的程序,两天日子真的快到我无法察觉。回来的路上,风很大,大人们在聊天,外公去见爹爹妈妈了,去见大哥了。话题轻松,像说今天下午要吃汤面还是炸酱一样。我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墓地,是的也是了,今天开始外公就是从院子里从原来的家里离开我们到爹爹妈妈那里去了。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软被新衣香汤热饭,和爹爹妈妈团圆作伴去了。没了再见,清明一柸新土再为您添上,愿您走好,像姨姨妈妈说的,像活着的这一世一样,勤勤恳恳继续去另一个新世界开拓奋斗创业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