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是个比较沉默的人,在家里排行老三。大姥爷个子最高,平时不苟言笑,像黑铁塔般威严。他住在姥爷家西南边,去他家需穿过一条长长窄窄的胡同,可能是祖屋的缘故,房子比二弟三弟的房子大气,门楼也是最高的。愿意穿行在胡同里,是因为春天能闻枣花的香味,秋天随便拿根树枝或者跳个高,就能摘到伸到墙外的枣子。从很小的绿绿的就开始眼馋,急切的盼望着它快点成熟,偶尔会偷摘一颗尝尝甜了没有,却总是很失望。终于盼到落枣时节,便可以大快朵颐了。树下铺着很大的篷布,用很粗的棍子猛力敲打枝干,枣子便像暴雨般纷纷落地。红红的铺在地上,泛着诱人的光,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回味无穷。大人在树上树下忙活,小孩子们趁机抓上几把,塞到口袋里,慢慢吃。我从不担心因为口袋小,不够吃,因为到了落枣时节,姥姥家会收到很多,足够吃一阵子了。吃不了的亦会晒成干枣,延长保存时间。通常妈妈会阻止我多吃,给我讲囫囵吞枣的典故。因为有了枣子,我才会走到大姥爷家附近,但极少进门,因为我好像从来没看到大姥爷笑过,因此心生恐惧,不愿与他亲近。
二姥爷是早年的工人,在日照上班,经常回来休假,但待的时间通常很短。他长的很帅气,温文尔雅的,酷似挂历上的周总理,玉树临风般的存在。虽生了两个儿子,但对自己的孙子孙女却不管不问,唯独对我倾注了所有的爱。他习惯站在炕前,把大风衣的扣子解开,用两只手撑开,我像便训练有素的战士,麻溜的从炕上爬过去,钻到他怀里,然后被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抱着到处溜达着玩,连包被都省了。在孩子们中,我是吃糖最多的。因为任何时候二姥爷的兜里都是有糖的,什么时候想吃都行。姐姐弟弟们都没有这个待遇。我一直不明白原因,后来才知道,他最亲的是我妈妈,所以爱屋及乌了。但是二姥爷年纪轻轻就过世了,没等到我长大去孝敬。二姥姥倒是活到近百岁,每次回老家,我都会买好多好吃的,还会给她手里塞上个一两百元钱。虽然我那时工资每月仅有42元。乌鸦尚有反哺之义,何况人乎?就让二姥姥替他接受我的孝心吧!
姥爷虽然没有大姥爷的威严和二姥爷的和蔼可亲,但却是脾气极好的,从来不会打骂孩子们。也从来不会粗口。姥姥姥爷的父亲是干兄弟,都是商人,所以就给他俩订了娃娃亲。姥姥懂事早,七岁时就知道坐着驴车来看她小女婿长的是否好看。她家住在晏婴故居,就是现在的婴里村,距离姥爷的战家村少说也得四五里路,等看到姥爷长的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就放心了,虽然比姥爷小三岁,但对姥爷是非常关照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留着,孩子们只能干眼馋,是把老公当儿子养的典范,姥爷一生跟着姥姥真是没委屈了肚子,除了帮厨主家送的大餐,我到现在还记得姥姥用猪大油给姥爷炒的油炒面的香味,姨和舅舅们,是吃不到的。姥爷没事就往套间跑,我尾随着进去发现他把鸡蛋凿了孔,仰着头喝从孔里流出来的生蛋液,我至今都不没敢尝试鸡蛋的这个吃法。我还发现姥姥把零食的都藏在一口大缸里,那间房子孩子们是不能进的,除了姥爷,只有我能去大缸里踅摸好吃的,冬瓜糖的软糯,到现在还垂涎,现在想来,我的门牙如此参差,是不是吃糖多了的缘故?姥爷也是很爱吃甜食的,姥姥经常会派我给姥爷买冰糕吃,当然我也有份,虽然姥爷一生是被照顾的很好的,但还是在73岁因糖尿病并发症早早过世了。独留姥姥一人活到九十岁。
姥姥第一眼看到还不是老公的他,就认定了他就是外甥女婿,后来发现老公和姥爷长的如此想像,难道是天意?姥姥属狗,我属狗,姥爷属羊,老公也属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