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坛有三位大咖,分别是晏殊、欧阳修和苏轼。
从传承关系来说,晏殊是欧阳修的主考官,欧阳修是苏轼的主考官,三人是递阶的师徒关系。
今天单说晏殊。
晏殊也是个天才型的神童。
他五岁就熟读百家之诗,七岁就能独立作诗,十四岁即参加殿试,从数千考生中脱颖而出,受到真宗嘉赏,被赐同进士,授其秘书省正事,留秘阁读书深造。
殿试时,他之所以得真宗青眼,因为他做了两件事。
一是怼了当朝宰相寇准。
寇准是个地域黑。
《续资治通鉴》记载:“准性自矜,尤恶南人轻巧。”
意思就是说,寇准觉得北方人是儒家正统,南方人是蛮夷,俱是轻佻之徒。
所以,他就左看右看晏殊不顺眼,当着皇帝的面来了句:“晏殊,江外人。”
意思是,别给这小子如此恩惠,是个小蛮夷。
结果晏殊怼了他一句:“张九龄也是江外人。”
张九龄是唐代名相,广东人,比晏殊的江西籍还要蛮夷。
寇准被怼得哑口无言。
另外一件事是怼了皇帝。
真宗以诗、赋、论进行出题考试,结果晏殊来了句:“这些题我都做过,换点儿难的吧。”
所以,有人说这是诚实,不过我觉得他这是给自己树牌坊,怪不得之后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韩琦、富弼等都拜在他门下,这老师会押题呀。
晏殊在政治方面,官运亨通,官至宰相,深受真宗、仁宗二帝信任。
而在文学方面,他一生写了一万多首词,上承南唐“花间派”典雅流丽词风,开创北宋婉约派风格,被称为“北宋倚声家之初祖”。
而他的词中,最被人称道的,则是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其实,这下半句则是他剽窃而来。
而剽窃的对象,则是他的学生王琪。
王琪是他从扬州大明寺大浪淘沙淘回来的。
有一次,晏殊路过扬州大明寺游玩,看到寺中墙壁上留有许多诗人题词。
为了防止以人取诗,他便闭着眼,让仆人给他念。
其中一首《咏史诗》让他分为感兴趣,大致内容如下:
水调隋宫曲,当年亦九成。
哀音已亡国,废沼尚留春。
仪凤终陈迹,鸣蛙底沸声。
凄凉不可问,落日下芜城。
晏殊听了觉得诗意清新、诗句深沉,与众不同,便马上问作者是谁。
仆人答道:“江都县尉王琪。”
晏殊觉得此人很有一把刷子,便决定当面试试。
他对王琪说:“我做诗有个习惯,就是先把想好的句子写下来,等积攒到一定程度,再连缀成篇。现在我有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非常喜欢,但一直没有想出下半句,你帮我对对如何?”
王琪略一沉思,便道:“何不对‘似曾相识燕归来’?”
晏殊大喜过望,不由击节称赏。
两人自此便成了莫逆的知心好友。
晏殊便以此联为基础,写下了《示张寺丞·王校勘》一诗:
上已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
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难禁滟滟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梁园赋客多风采,莫惜青钱万选才。
写完了,意犹未尽,又填了一首《浣溪沙》词: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然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文人总是多情的。
有钱有权还有才的文人情多起来,那更是不得了。
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纳得一个侍女。
这侍女不仅貌美非常,更重要的是擅长新曲。
晏殊写出来的词作,经她一唱,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她的歌声真是人间天籁,每次听罢都让晏殊感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时与晏殊交好的张先也很喜欢她,每次去晏殊府上做客的时候,都会请求此女在宴席上吟唱自己的新词。
美酒、美人、妙词,让晏殊和张先都分外享受。
正所谓红颜遭人嫉,惹怒了晏殊的元配夫人。
在夫人的眼里,这个侍女只是个下等人,而堂堂朝廷大员竟然把她当个宝贝,还专宠于她,于是,就趁着晏殊不在家的时候,把这侍女赶了出去。
从此,晏殊和张先在在一起聚会时,再也没有美人妙曲助兴了。
原本令人享受的小聚,变成了二人索然无味的无言以对。
为此,张先填了一首《碧牡丹》,借以怀念之前三人一起欢乐时的美妙场景。
步帐摇红椅,晓月堕,沈烟砌。缓板香檀,唱彻伊家新制。怨入眉头,敛黛峰横翠。
芭蕉寒,雨声碎。镜华翳,闲照孤鸾戏,思量去时容易。钿盒瑶钗,至今冷落轻弃。
望极蓝桥,但暮云千里。几重山?几重水?
晏殊听着,心中满是惆怅。
尤其到了“望极蓝桥,但暮云千里。几重山?几重水”这句,再也忍不住了,叹道:“人生苦短,如过眼云烟,我们又何必自我折磨到这种境地呢。”
之后便派下人拿着钱,将那侍女又赎回了来。
几天后,张先再来拜访的时候,看到了那位想念已久的侍女,大喜。
于是,拿出上次做的《碧牡丹》,让侍女吟唱。
效果果然非同寻常。
但欢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至和二年,晏殊病重,仁宗想前去看他。
晏殊知道后婉拒,派人捎信给仁宗:“我老了,又重病在身,不能再为陛下做事,不值得被陛下担心。”
不久病逝,时年六十四岁,谥号“元献”。
纵观晏殊的一生,喜多忧少,“富贵闲人”、“太平宰相”、“宋词先锋”每一个标签都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