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昨晚母亲怎么也睡不着，一整夜反反复复地说个不停：
01.
母亲：你看着我好着没？
我：好着呢
母亲：我是谁一个？
我：你是我妈
母亲：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啊！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
母亲：我怎么睡不着？
我：我也不知道，睡不着就别睡了，我们说话。
母亲：你怎么能让我睡着？
我：我给你吃安神催眠的药了，过一阵就能睡着了。
母亲：你赶忙让我睡着！
我：我拍你，哄你睡觉。
母亲：你把我摸一下
我：我一直在你身边，拉着你的手呢，你的手脚都热着呢，好着呢。
母亲：你把我拉着点！
我：我拉着呢，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母亲：你爸在哪儿呢？
我：我爸在地上的床上睡着呢
母亲：我是***吗？
我笑道：就是，你还知道你是谁，说明你还没瓜（傻）。
母亲：我是你的啥？
我：你是我妈
母亲：你把我叫啥？
我：我把你叫妈
母亲：我赶紧死了就好了
我开玩笑口吻：你在世上的难还没受完呢，阿弥陀佛不要你。（母亲信佛多年）
母亲：你让我快点死吧
我笑曰：好，你说我把你打死掐死还是捂死？还是明天你写个遗嘱让医生给你打个安乐死？
母亲笑而不语
我笑答：你就是允许我那样做，我也下不去手，狠不下心啊！
母亲：让我再不要拖累你们了
我半开玩笑：死不了，就好好活着，打起精神，自己能做的事尽量自己做，就是对我爸，我姐，和我最大的帮忙。
母亲：我活够了
我玩笑口吻：你有啥未了的心愿和放不下的人或事吗？有对我爸，我姐，我，说的话和交代的没？
母亲：没有，我啥都不牵挂，谁都不惦记，啥都能放下。就是觉得活得难受得很。老天爷让我赶忙死，再也不要醒来。
02.
我笑曰：我看你好着呢，还能活三年。
你怕死不？
母亲：不怕
我：你死后，我给你请和尚念经，把你火化行吗？
母亲：死了我就管不着了，你们怎么做都行。
我：妈，你觉得你这辈子过得怎么样？
母亲：苦得很！
我：人在世上活，刀在石上磨。只是我们每个人的磨难，受的罪不一样。我们都是哭着来到世上的，希望能笑着走。
妈，其实你挺幸福的。
你看，你从2014年生病，我爸，我姐，我，我们一直在照顾你。网上说有的老人，病了后，没人愿照顾，死了几十天尸体腐烂后才被人发现。
母亲：还有那样的事？
我：这样的事多了。日本老人自杀比例很高，他们活到70多岁，觉得活着没意思就开车冲下山去了。日本还有专门入户清理尸体的公司，他们国家的老人都不愿给子女添麻烦，都是独自生活的，死后，许多都是由这些公司发现的。
03.
照顾自己的母亲不言辛苦。
只是觉得：人老了，若生活不能自理，挺可怜难受的，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了：
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自尊和羞耻感（让人换洗衣裤擦身，毫无私密）
嗓子里一直如鸽子般鸣叫着……
换纸尿裤贴卫生巾时屁股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尿臊味……
母亲白天整天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无神，屋内弥漫着一种无生机的颓废感，和死神随时降临的味道……
看开了死的母亲，觉得由于她的病，拖累了一家人，她心中很难受，希望自己早点走。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
我们都是在做生命传承的接力赛，都在尽自己不同的义务和责任，都在互相帮助支撑鼓励着走完人生这段旅途。
只是有的人较顺，较幸运，有的人不顺，较坎坷而已。
生命就是个过程，我们都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和姿势，走得更漂亮、精彩、舒畅、更远、更久、更高……
结语：
当你常年近距离接触和照顾过几位久病躺床，即将离世的亲人，或亲眼目睹了他们弥留之际的痛苦挣扎，生不如死的过程，你就能完全理解医生对濒临死亡患者的淡漠，病人家属的麻木、狠心。
也就理解了他们在亲人离去后的那种轻松、解脱或谈笑风生。
毕竟，逝者如斯，生者长已！
也许你也就理解了：
有一种善良是残忍，有一种狠心叫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