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人走了。”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对庆说到。
庆大概知道老人会走,但没想到这么突然,他匆匆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放进自己口袋里然后跑了出去。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告别。母亲在身后叫他,他也当作没听见。
当时已经是夜晚。路旁的麦田被风拂拂吹动,月光很好,整个大地被撒上了一层银粉,这让男孩想起第一次与老人相识的那个夜晚。当时老人披着银色的月光,在麦地中漫步。那姿态让男孩想到了一种野兽,一种高傲的野兽。
庆还是赶到了,老人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像是在等男孩一般。
“你在等我吗?”
“嗯,我大概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庆的声音中有些抱怨。
“我是暂时在这,但我不喜欢道别,你送我到桥的对面就可以。”老人指了指前面几公里以外一条大河上的小桥。
“我舍不得,”男孩低着头说,接着拿出那个黑色的袋子递给了老人,“这是里面是一副手套。”
老人接过了手套,放到自己贴身的口袋里。“谢谢你,庆,你知道我来的时候就说了我不会在这里很久,但是在这里两年我还能带走些东西,还有人能来送我,我很开心。”老人笑着说。
“不用谢。”男孩抿着嘴小声说道。
接着,两个人就在路上一直走着。男孩时不时地拉拉狗尾巴草,或者类似麦穗的野草把上面的穗子抓在手上。
老人的离开他很不舍。老人是个医生,但总是没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老人说自己大半辈子都在同一个地方,老了倒希望出来走走。男孩在失去自己的父亲之后,很少开心过,直到老人的到来。他和老人是很好的朋友,老人教他如何在河里捕鱼,如何利用星星和树轮辨别方位,如何使用罗盘。老人有个老旧的罗盘,尽管这里是内陆,男孩也从未见过海洋。老人很少提及自己曾经的过往,但男孩知道老人去过很多地方。
“我以后还会碰到你吗?”
“不会了,等你长大了,我应该就不在了。”老人平静地说着。
庆看了一眼老人,然后看了一眼远方的桥,“就像父亲那样吗?”
老人的步伐停了下来,眼神中流露出慈祥,拍了拍庆的肩膀,“孩子,你会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说。
男孩开始小声地哭泣,用力地捻手中的穗,“父亲走了,你也走了。”
老人停下了脚步,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像是于心不忍,想了想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过那故事太过神奇,我都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男孩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老人。
“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老人前进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了他的讲述。
“你知道, 我也年轻过,那时候心高气傲。我想要功成名就,可选错了方向,我选择加入了军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而那之前是我的信仰。当我发现自己错了以后,我就再也无法回到曾经了。我背负上了愧疚,于是开始了自我放逐。我只希望在流浪中结束自己的一生。最终,我选择了大海,大概因为那里广阔的天地能够包容我这形单影只的肮脏的灵魂。”
于是,我一直往南,上了一艘开往东方寻宝的大船。船长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许多藏宝图上的地方他都去过,不过,他说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一副景象。
“什么景象?”我问船长。
“在沙滩漫步的狮子。”
“沙滩漫步的狮子?”
“对,沙滩漫步的狮子。”
“见到会怎么样?”
从未有人见过,但海上的人说,见到那只狮子,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往,你会变成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船长痴迷地望着海天交接地地方,似乎看到了那般景象。
你会变成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沙滩上的狮子……我重复着说道。心里想,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可能再活一次吗?
我们的船一直往东,跨过了太平洋,去过人迹罕至的小岛。大宝藏却一直没有寻到。接着我们去了北美洲,然后沿着南北美洲大陆,一直往南绕过了南美洲。说实话,我那时才发现,原来世界那么大,这一辈子我的父亲,村里的那些人都不相信我到过这么些地方。
虽然我们一路上什么也没寻到,但是船员们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因为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非洲。
“船长说在他最珍贵的藏宝图上,非洲有一处黄金堆成的宫殿,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有人亲眼见过取之不尽的黄金。”在离开南美的前一晚,船员们围着油煤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