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来到了养老院,我在这里当了一名护工,每天和其他护工一起照顾这些老人的起居。他们有的腿脚不便,我便推他们去晒太阳。我时常跟这些老人聊天。我问他们,老爷爷,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来当护工是想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找到一点儿意义。我被这些老人需要上次给他们提供一点儿情感寄托。他们的儿女把他们送来养老院。大概是实在太忙,没有心思照顾他们。上周一个老人跟我讲,他的儿子去了美国。她很少见到她。他的儿子对他来说几乎只剩下每周每月的那一笔钱,还有十分偶尔的一次电话。他的老伴已经去世了。他想起来年轻的时候努力挣钱。
挣钱的意义又是什么?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吧,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又想到《资本论》,我又想到那些对经济制度的批判。想到人的自由。想到资本带着血淋淋的。东西来到世上。想到30%的利润让人疯狂,90%的利润让人铤而走险。
挣钱,要挣很多钱是不容易的,在这个过程中会接触到很多人和事,会见识到人性。他们挣钱。有些人挣钱就只是为了挣钱,好像被钱支配了,成了一个守财奴,拼命的挣钱,拼命的攒钱,到死也没有来得及享受。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在做生意的过程中,跟太多人打交道,见识太多人的人生。他们的起起落落、不同的工种、不同的情感生活、不同的精神寄托、不同的兴趣爱好。没有人来怜悯自己,不被人需要的人在社会上是没有根的。是没有精神寄托的。就像蒲公英一吹就散,四处为家,十分孤单。
也有些人根本没有挣到钱,过得很憋屈,又或者被骗了钱,被亲近的人骗了钱,被信任的人骗了钱。他们实在很惨,我同情他们,但又觉得他们很傻,怎么会去相信这么低级的骗术呢?可是那是他们信任的人,被信任的人伤害,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是世界就是这样,总有好的事情和不好的事情发生,没有人可以幸免。有些人是很懒惰,有些人是脑子很不灵光,有些人做什么就失败什么,总之他们过的不太好,但也没有人在乎。
能挣到钱,至少不会在社会上过得很憋屈。至少有一个安身之处,所以钱真的很重要,没有钱真的什么做不了。还有就是在医院,做手术要钱,做手术很花钱,真的很花钱。好多人的人生就被这个东西定义了。他一辈子就是为了挣这么点钱,为了房子买了车子,每天被绑在工作岗位上,一刻也逃脱不了。没有一点儿自由可言。有时候好不容易迎来的生活转变,只不过是从一个监狱到另一个监狱罢了。这么说显得我可能消极了,但你见识到他们的生活状态的时候,你也许比我描述的更加惨烈。他们的惨状是同其他人对比可以得到的,有些人在街上吹冷风,有些人在温室里面吃酒肉。在上面的人,把钞票都挣完了,只分很少很少到下面。
我搞不懂社会经济的运作和运转。这些东西太宏观了太深奥了,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好歹在社会生活着的普通人,发一点儿牢骚罢了。我们不是马克思恩格斯,也不会搞什么工人运动。这些东西只是在读书的时候想一想,现在已经不会去想了。谁能帮到我们,我们就相信谁。国家政府官员,社会,任由他们做他们的。有时候觉得好些人好像祥子呀,就是读书时学过的《骆驼祥子》,那个日子好不容易有盼头又失掉的车夫。
但我还是想说一点话的,可是没有思想的话也只是一些情绪。
有些人还能追求精神享受。除了钱呢,除了努力的爬升阶层之外,还要做些什么事情呢?人生是什么?我又陷入了好迷茫的状态,我又陷入了好绝望的状态,我又陷入了好失败的状态。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打仗的年代,努力读书不是为中华崛起,连自己的生计和空闲时间都还在努力争取。然而就算有了钱,闲下来了,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上的一个腐烂了的人,没有一点儿精神的追求。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肉体存在下去,被动地、被动地为这个社会的大运转提供一点儿、一点儿的燃料罢了。
但我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孤独,爷爷奶奶他们需要我。我陪他们说话,陪他们聊天。开导他们不要害怕死亡,把那些将死的送走。我本来是一个无根的人,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但是在这里找到了一点儿寄托,可是我不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我的人生会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