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面前的小姑娘很矮,比同龄女孩矮很多,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大红衣,显得和周围的女孩格格不入。
旁边还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
“江选,你怎么又把仟仟的衣服弄脏了啊?”任静思推了推自己的黑边眼镜,上下打量着江选。
“任老..老师,是于仟仟先说我土的,所以我,我不小心推了她,但是我....”
“闭嘴。”江选刚想解释,任静思便指着她。
“什么都别说了,今天你给我去小黑屋思过五个小时,只有十岁,心思就这么重,”任静思喘了口气,抚着于仟仟。
江选不敢怎么做,她不想惹了老师请家长,毕竟在她心中,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抚完了于仟仟,任静思便扯着江选往小黑屋走去。
眼前的房子不大,从外面还可以听到吱吱的声音,只有一个十八厘米的小窗透着光。
江选忽然想放弃了,因为有很多孩子从小黑屋里出来都伤横累累,这样的话,她出来后,任静思一定会找她姑姑的,她只能求饶,望着任静思喊。
“任老师,我不想去小黑屋....”
“你不想去?不想去也得去,跟我走。”任静思毫不动摇,扯着江选的衣服往前去。
“任老师,任老师,我再也不这样做了!”
“这可由不得你。”
“任老师,你请家长,你请家长吧!”
任静思停下来,斜眼看着江选。
“就你那个姑姑,虽然丈夫是有钱人,却也是个没文化的,我才不想请呢,免得让别人看见,我班上有这样的学生,那我可,真,是,丢,人!”
江选瞳孔突然放大,不敢相信。
“任老师,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怎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任静思转过身。“之前,是因为你家有钱,现在,你父母亲都不在了,你还指望我对你好?笑话!”
“任老师,你。”想到亲人,江选强忍不住泪水了,母亲从小到大就告诉她,要坚强,不要总流泪,但是,她想到那个曾经慈祥和蔼的面孔,总是会强忍不住。
“你流眼泪干什么,换做以前,我还会安慰几句,但现在,你这眼泪,一毛钱都不值了!”任静思上前打开了门锁,将江选推了进去。
漆黑的屋里只能见着蜷缩在角落的女孩,她小声地哭泣着,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那天天气很好,但谁都没预料到,晚上下起的大雨,江选和她的母亲江伊坐在自家司机的车上,还在欣赏着夕阳无限好,但下一秒,江选发现在她们的后面,追着几辆车,她慌了,于是跟母亲说。
“妈,后面有几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真的吗?我看看。”江伊望向后面的几辆车,发现为首的是.....”
江选揉来揉她的头发,从出车祸她醒来起,她被告知自己得了部分性失忆,所以记不到母亲说后面为首车的人名字叫什么,她真的好恨杀她母亲的人,当心里医生为她做心理催眠时,她竟意外地学会了,于是为了调查谁杀了母亲,她每天都会做自我催眠,但依旧没什么用。
正当她打算再次自我催眠找回记忆时,一个男孩音传入耳中。
“你好吗?”
“嗯?”江选很疑惑,谁会来看她。
“你是谁?”
“我是江选,你是?”
“你是江选。”男孩说完后,迟疑了很久。
“那个叫林薰的妹妹让我给你带点东西吃,你没事吧?”
“薰薰?”
“嗯,是那个漂亮的妹妹,这是吃的。”说完,男孩便伸出手想给她。
江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扑棱地跑去,看到的是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孩,小小年纪便有一双桃花眼,对她笑时还会有两对卧蚕垂在眼下,头发丝垂在额前,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不像她,两坨高原红。
江选当然不想让这么俊俏的男孩子看到自己长这样,只对他说扔下来,自己没那么高,这也是事实。
“请回去帮我跟薰薰说一下谢谢。”
“嗯,然后她说,你在里面待会,她马上带她妈妈来找你。”男孩看不到黑漆漆屋里的女孩只能乱眨眼,以表示友好。
男孩走了不久,外面传来林薰的声音,以及.....以及任开始的声音。
“唉,林妈妈,你说这江选也真不听话,还需要您这么跑一趟。”任静思跟先前完全不是一个样,江选麻木地盯着她,然后又看向林薰身边的中年女人。
女人很漂亮,精致的妆容,脸上还带着墨镜,手上的LV包包是今年的最新款。
女人看向任静思,示意让她放了江选,然后提示她赶紧走,任静思也是明白人,随后又教训了江选几句,便走了。
女人看到任静思走后,蹲下来抚摸着江选的头发。
“选选,住我们那吧,正好薰儿也想有个玩伴。”女人摘下墨镜,慈祥和蔼的笑容突然出现在江选的面前。
从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见过慈祥的笑容,除了那个讨人厌的爷爷,她又想到了母亲,仰着脑袋,不想在别人面前哭泣。
女人见状,安慰道。
“选选,哭吧,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压抑。”
“莫姨,我....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克星?”
江选出生的时候,父亲被人诬陷贪污被判了刑,不能忍受被人诬陷,于是抛下妻子女儿选择了轻生,于是刚出生的她,被别人说成了克星,但是江伊没有这么觉得,一直告诉江选,她是上帝赐给她和她父亲的结晶,因为歹人,破坏了她的结晶。
江伊是A市江家族唯一的女儿,那里众辈都很疼爱她,但现在,死讯传来,只听到了一片哀悼声。
“选选,这不是你的错,阿伊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真的,你不用自责,就如你妈妈当时跟我说的一样,是歹人,破坏了她的结晶。”莫奈儿用安抚的气息,说给江选听,让她不再那么自责。
“可是....我就是个..灾...”
“诶,别再这么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江选,不是那个啥!”林薰跑过去,揪心地看着江选,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朋友这么伤心。
“薰薰,我....”
“别说这事了,那个面包怎么样?”
“面包?”
“你忘了?我给的那个蛋黄面包。”
“好吃,你不说我都忘了,唔...唔唔...”
江选没有忍耐了,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声嚎啕。
莫奈儿母女也是能在旁边安抚。
太阳要落山了,莫奈儿开着小轿车,后排的两个女孩睡着了,夕阳照在她们的脸上,显得她们是多么的纯洁无暇。
莫奈儿陷入了沉思,车速降了下来,朝后座江选看过去。
“选选怎么回事,宁愿去小黑屋,也不请家长。”莫奈儿叹了声气。
随后拿出手机,打给了她的助理,田初。
“喂,莫总,您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出严肃认真的声音。
“帮我查查,就是我那个朋友江伊女儿江选现在被寄养哪里。”
“嗯,好的,您什么时间需要?”
“我现在就要!”莫奈儿突然吼的一声将两个女孩都吓醒了。
后排的两个女孩眨着眼睛看着莫奈儿,显然莫奈儿没注意到,依旧和电话里说着。
“你快点,不然这个月的工资没了!”莫奈儿语气更重了些。
电话那头也察觉事情的重要性,连声答应,随后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妈,莫姨,你在跟谁打电话讷?”世界上最纯真的声音同时响起。莫奈儿被这稚嫩的声音从自己的世界扯回了现实。
“薰儿,选选,你们醒了?”莫奈儿看向她们。
“嗯嗯,我先醒的,然后我叫醒选选的...”林薰看了看莫奈儿,又看了看江选,很自豪。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我太累了。”江选也毫不示弱。
“你们都棒,选选,你今天先住我那吧,等什么时候,我找律师..。”莫奈儿刚刚瞟了一眼手机,田初发来了,收养江选的是她姑姑一家,莫奈儿知到阿伊姐姐,一个不折不扣,只会找江伊拿钱的女人,这样江选在那一定不好过。
“莫姨,有可能我只能住几天,姑姑的事已经被爷爷和伯伯们知道了,有可能我很快就要回江厅堂了。”江选真的希望赶紧离开姑姑家,但心想姑姑会同意吗?
莫奈儿通过后视镜看到趴在窗外的江选,也知道她的思虑,便说了一句。
“江厅堂,是你爷爷那儿吗?”
“嗯,是的!”
江选不想回想在江厅堂的日子,虽然很大很大,很漂亮,想宫殿,但真的不自由。
“选选,江厅堂是哪里呀?”林薰眼睛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那个,其实也只是一部分,那个地方简直是A市的天堂吧,听我那个自大的爷爷说,什么A市市长要去做客也只能去左厅堂,人家市长多忙的人,还去他那做客,还只被安排左厅堂,我当时就一口水喷在爷子脸上了。“
“这么大吗,左厅堂又是什么了?”
“左厅堂...就是那里面有三个待客的地方,我只去过右厅堂和左厅堂,中厅堂我不敢去,去了就得家法处置。”
“这么惨,那我还是别去了吧!“
“千万别去!”江选小声嘀咕。
“啥,选选你说撒子?”显然,江选这一嘀咕吧林薰的家乡话都吓出来了。
“没撒子,就是想到陈年旧事,心有不甘!”江选也学着林薰说了几句。
“哈哈哈哈哈......”车上传来了笑声,希望这样的快乐一直能在。
“哥哥,今天有小孩又进了小黑屋。”男孩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哥哥。
“阿否,别再关心其他时间了,好好学习。”哥哥比弟弟大三岁,但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良久,从屋里走出一位女人,女人有着高挑身材,身肩披着披肩,一张瓜子脸,迷人的丹凤眼,旁边还站着一个管家。
“容否,听老师说你又逃课了?”女人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温姨,我....”容否只能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温姜颖。
“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哥,懂点事?”温姜颖瞟了容否一眼。
“妈,弟弟有苦衷,你听他说说吧。“年龄大的男孩极力为容否辩解。
“不用你说!容可,不是你给温姨说的吗?”容否觉得容可好虚伪,他在学校每次惹了事,都会被温姜颖知道,温姜颖是个大忙人,绝对不会去了解他在学校做什么,只会是容可。
“啪”——“你还学会说你哥哥,你个野种!”
容否白皙的脸上印刻了五个手指印。
“温姨,我不是野种,我妈是被你害疯的!”容否笑起来了,不是甜甜的,反倒在用眼睛斥责温姜颖的罪行,让她记住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疯的。
“你母亲是自讨苦吃!”温姜颖再次被惹恼,将手抡起来。
“嘶——”传来了不是容否的声音,而是容可的,容否也没想到,温姜颖会下这么重的手,容可竟然会替他挡着巴掌。
完后,容可瘫在了地上,温姜颖慌了,扶着容可大叫,管家被这一声吓得在外头推开了门,拿出手机叫私人医生。
夜色昏迷,容家大宅灯火通明,可以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和男人的责怪声,容否站在门外静悄悄看着躺在床上的容可,他想不到他为什么会为自己挡下那一掌,他应该和他妈妈一样讨厌他才对。
“阿否,你过来!”中年男人的身份不难猜,就是兄弟两的父亲。
“爸,我...我....”容否想着躺在床上的容可。
“阿否,你还认为阿可对你不好吗?”容止楚蹲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哥哥对我很好,我不该那么认为的。”容否顺着父亲的引导,放下了对容可的芥蒂。
“嗯,去看看吧!”容止楚牵着他推开门。
“哥哥,对不起.....你不用为我挡那一掌的。”容否跪在床旁看着躺在床上憔悴的哥哥。
“哈哈....我的傻弟弟,你身体本来就脆弱,好不容易出生,肯定低不住的。”哥哥逞强地睁开了那双随他母亲的丹凤眼,挑了下眉,示意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哥哥,你醒了?”容否眼带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容可。
“阿否,你要相信哥哥..哥哥能保护你。”
“嗯嗯,哥哥,我知道,你快睡吧。”
屋外的父亲看着屋里的两兄弟和谐共处的样子,顿时安下心来,随后便向温姜颖望去,扯着她的衣服往书房走。
“止楚,止楚,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温姜颖声音尖,声声都像针刺进容止楚的心里。
“闭嘴,我以为你会对容否好!”容止楚一把甩过去,温姜颖力气没他大,只能被甩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了?”
“啪——”
“容止楚,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跟你说过了,你在家对容否好点,你还打他。”
“那个野种诬陷阿可,我当然要教育他了!”
“教育?你这是教育?如果你那一掌打在阿否身上,那他就命悬一线啊,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我狠毒?你就不狠毒了?你天天就把容否放心上,你把容可当过心上吗?”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容止楚捂着脸,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爸,温姨,你们不要吵了,我以后会乖的!”
突如其来的稚嫩声音打破了僵局。
“都怪你,我怎么会跟止楚吵架!”温姜颖依旧认为这是容否的错。
“你闭嘴,不是你,怎么会这样了?”容止楚被惹恼了,让她闭嘴。
“爸爸,哥哥刚才醒了,情况好了些!”容否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父亲。
“嗯,我刚才看见了,没事,哥哥没事!”
“嗯,那我去房屋里了.....”
说完,便屁颠屁颠地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