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八十多岁的妈妈惯常地笑盈盈站在门口，她急着接过我手里的大包小包。
只是这次她不是问：“你午饭吃了没有？”而是捡起我刚刚被刮掉的衣扣，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上”。
妈妈在床上盘坐好，又戴上了老花镜。
“妈，让我自己来吧。”对着光亮我引好了一根针后对妈妈这样说。
“不用，就几针的事，我还能做得来，你先洗手喝口水吧”。
去洗了手回来，就看见妈妈已经开始缝了，面朝向窗口一针一线缝得非常仔细。
她身边放着一个有些磨损的铁盒子，是我十几岁时流行过的饼干盒，那里面的饼干吃完后，就成了妈妈的针线盒。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喜欢学校吗？老师和同学都对你好吗？”
“妈妈，同学都喜欢你给我做的背带裤，老师还问是谁在口袋上绣的小梅花？”
听了这话，看着蹦蹦跳跳欢快的女儿，年轻的妈妈开心地笑了，两眼弯弯，嘴角上翘，还浮出了两个梨涡，她像极了电影《柳堡的故事》里的二妹子。
这是第一天上学回家后的情景。
妈妈的笑脸真好看！
从那天开始，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用好成绩，让妈妈露出更多的笑脸。
在一次次家长会，妈妈就露出的笑脸里，时间一晃就倒了初中。
“你穿的衣服总是与众不同。”当听到初中班主任这样说的时候，我没听出她话里的喜恶，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上初三的时候，妈妈给我买了一件连衣裙，天蓝色的，在领口还有小花边，我刻意拉着妈妈到了照相馆。
“你妈妈身上的旗袍是谁做的？真好看! ”当班主任看照片这样子问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在羡慕我穿的衣裳。
家里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买不起成衣穿，但是一直到了我参加工作，每季我都会有的妈妈制作的新衣。
妈妈白天要到工厂工作，下班要忙全家的一日三餐，于是不知多少个的夜晚，我都是听着妈妈蹬缝纫机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闭上眼，就会想起穿上新衣后，妈妈那疲倦但却满意的笑脸。
“这不是当年我们结婚时，老母亲给缝得被子吗？”
周末午后，在收起晾晒在阳台上的棉被时，老伴这样问我。
是的，几十年了，尽管我已年过半百，也有了外孙，但妈妈笑着为我缝制的喜被，依然在每个寒冷的夜晚给我带来温暖。
“缝好了，快来穿上试试。”
妈妈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接过衣服穿上，在上前摘下妈妈的老花镜，泪目里是妈妈的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