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紧握着地图,思考着走向何处,起点终点早已标注,仍然陷入了迷途,伤痛与失败之中,泪水让视线朦胧,早已不敢再次向前冲,勇气早已失踪。
栗良绫香又一次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樱町”餐馆,这大概是她这个月第二十次来了。
“你好,请问……哎,怎么又是你?”服务员或许已经司空见惯,但她仍然强装着笑容招呼着绫香去了那个她经常坐的位置——进门右手边的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请坐……”服务员尽可能掩饰着满脸尴尬,像是在矫揉造作地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绫香显然也很累了,一天的饥饿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她摇摇晃晃地坐下,差点撞到服务员身上。
“请问”,服务员没有让绫香自己去看价格单,她把菜单拿到绫香面前,说:“你想点什么?”
“我想点什么你自己清楚。”绫香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斜斜地靠着沙发的靠背闭上眼睛休息。
“这……”服务员满脸问号,但她也不得不去准备。
不一会,她依然把一瓶生啤酒摆在绫香面前,又推了推绫香,趴在她耳边说:“哎哎,醒醒咯!”绫香睁开眼睛,朝着服务员苦笑了一下,说:“辛苦你了。”转头去掰啤酒瓶的瓶盖。
一句看上去好像风轻云淡的关心让服务员的心平静下来,。她说:“没事,谢谢惠顾。”绫香微笑了一下,转身喝那瓶啤酒去了。服务员留意了绫香的脸——比其绫香第一次来,她的脸色变得蜡黄了不少。
“她整天喝啤酒,这样下去可是会得酒精肝[1]的啊,我是不是该给她点真正能当作晚饭的东西。”她走回报价单,仔细寻找着一些能果腹的东西。
“哎,面包?就它了。”服务员走到吧台后的厨房,对着厨师说:“你做个面包吧,啊?”
“我要下班了。”厨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不是说最后这位顾客走了之后咱们今天就关门的吗?”她正把头上的白色大帽子取下来。
“工钱我多给你加点就是了。”看样子,服务员好像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怎么了吗?现在还有客人会点面包这种东西吗?”厨师是个做兼职的大学生,她看上去显得格外年轻,“我印象里现在只有一个顾客吧。她有点这道菜吗?”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做就行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服务员摆了摆手,走出了厨房,用关心的眼神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栗良绫香。
她面前的啤酒瓶里的液面已经下去了一半,而她的脸色也开始微微的有些发红。突然,服务员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从绫香的脸上滑下去。
是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落下。“她怎么了?”服务员的心有些酸酸的。
她甚至能听见绫香发出的阵阵抽噎声。
绫香究竟怎么了?
“我……”绫香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我想你们了……妈妈……三上彩华……日泉由加奈……铃木迷子……宫水小姐……你们都在哪啊……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妈妈……你答应过我,你要永远陪着我的呢,你怎么先走了呢……”
“三上同学……你过得好吗?你在东京怎么样了?我好想见见你呀……”
“日泉小姐……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呀,我不会忘记你那样关心我的,在去年那个天气失控的夏天……那场雪里……你现在的学习还像之前那样好吗?可惜我没有再见过你了……你还像之前那样漂亮吧?”
“迷子啊……你搬家了,是吗?我听说你和冬爱凪一起走了,你和那个小妹妹一起走了……”
“整个城市,只有宫水小姐和日泉小姐的妹妹在这里了……我多么想见见她们,但如今我这副样子,该怎么见她们呢……为什么只有我的生活这么艰难呢?可怜之人真的一定有可恨之处吗?”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服务员仔细听着她说的话,心里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厨房里的厨师也听到了点点哭声,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透过报价单的缝隙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绫香。
那孤独的背影让厨师永远记在了心里。
她偷偷多加了半把面粉放进面盆里。
“樱町[2]”,许久之后,服务员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我把面包做好了。”厨师拿着装着面包的盘子,走出厨房,递给正坐在吧台前数账本的服务员。
“好的,你下班去吧,对了,别忘了你的功课啊,好好休息。”
“嗯。”年轻的厨师脱下了白色的围裙和沾满油污的衣服,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整洁的校服外衣。
樱町掂量着手中的面包,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块面包的分量或许要比价格单上出示的量要重了许多,她自己也明白,是厨师自己在面盆里多加了面粉。
她没有打算去追究厨师的责任,她深刻地知道,如果换做自己,自己也是会这样做的。或许厨师受了绫香的感染吧,就像服务员做出这个决定一样。
她端着面包走到绫香身边,缓缓坐下。绫香已经伏在桌子上轻轻打着呼噜睡着了,她便把面包盘子放在桌子上,把盘子的盖子拿走了,放在一边。
绫香的鼻子闻了闻,突然睁开眼睛。“什么味啊,厨房漏味了?”她突然看到面前的面包,又看看坐在她身旁的服务员。
“我……我没点这个菜啊。”绫香有点茫然的样子,她的脸还有些微红。
“没事,我送你的。”服务员笑了笑,把盘里的面包递给绫香。
“真的吗?谢谢你!”绫香没多说一句话,她抓起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是几天没吃过一顿饭一样——不过,她好像真的连续半个月都没真正地吃过饭了。
服务员看着绫香的样子,温馨地笑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快乐。
“哎,你这是怎么了。”樱町凑到绫香旁边,看着她。
“没,没怎么了。我就是有点……我有点难受。”绫香低头揪着自己的一角,不想抬头。她好像能感觉到樱町正直直的看着她,她的脸竟有些滚烫的红。
“啊?是吗。”樱町擦去了绫香眼角的一滴泪。
“好吧……其实,我有点想我朋友了。”绫香叹了口气。
樱町有点奇怪:“你的朋友?你……你今年几岁?”
“一……二……三……”绫香突然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樱町越来越觉得她有些奇怪了,难道她连年龄都记不住吗。“这还用数吗,你自己多少岁你自己不清……”
“十六岁。”樱町还没说完,绫香接着把手放下了,往沙发上倚着,看着瞠目结舌的樱町。
“这……你才十六岁?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我就是十六岁啊。”绫香不以为意,她仍是天真地看着樱町。
樱町想了想她的年龄,再看看她最近的情况,突然心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哎对,你想工作吗?我看你现在好像很需要工作的样子。”
“工作?你可以帮我找吗?”绫香一听说有工作,两眼便有了些光。
“不用帮你找,这里有现成的。”樱町像是蛊惑别人一样,她拿出了餐馆的一个收员单子。“你知道吗?在这之前,这家餐馆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后来啊,有一个大学生来,她给我当了厨师。我只是需要一个能打扫餐厅的人,你看你愿意吗?”
“打扫餐厅?”
“是啊。我可以给你和那个厨师一样的钱,并且你也不用拼命做,一天打扫个大概三四次就行了。”
“那当然可以啊。”绫香一下子从沙发上做起来,“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呢,我也不用天天晚上往这跑了。哎对了,你可以少给我点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樱町觉得有意思了。
“你让我晚上睡在餐馆阁楼放东西的地方,可以吗?”绫香有点恳求的样子。
“这……好,那就这样定咯?”
“嗯。”
第二天,绫香早早地来开了门。等到樱町和她的厨师进餐厅时,所有的桌椅被擦得锃亮,地板没有一丝灰尘,空调也被提前调试好了。
“哇,这是谁打扫的?”厨师显得很惊讶。
“当然是我咯。”绫香从楼上提着水桶跑下来。“樱町,我这边打扫完了,我先回楼上了。”她把水桶放在卫生间里,转身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这么着急是干嘛去啊。”不到饭点的时候,店里很少有人,厨师一般在这个时候都很闲,喜欢在店里跑上跑下。她跟着绫香到了餐厅阁楼。
阁楼已经添上了一张小床,床头放着几本书,一个本子和两支笔。绫香抽出一本夹着竹制书签的书读起来。
“她竟然……”厨师看着绫香认真的样子,转身下了楼。“她难道也和我一样,是学生吗?松岛樱町明明说她是个不上学的孩子呢,可是她既然已经不上学了……”
“岚[3]!快来呀!”樱町已经在底下招呼着厨师了,“有顾客来了,你来工作吧。”
“嗯嗯好。”岚系上那条白色的围裙,带上白色的高帽子,走进厨房去了。
坚强,写在脸上,软弱的自己却心中藏,在那嘈杂喧嚣熙熙攘攘,是否已经迷失了方向,无数次回首过往,却不曾面对未来充满希望,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慢慢变得,更加更加坚强。
彩华和由加奈没有断开交流。自从由加奈返回横滨以后,彩华便一直和她联系着。
“来,跟我走,一,二,三,开始……”
吹奏部里,音乐老师正拿着指挥杆指挥着各个声部的学生们控制着自己的旋律。由加奈站在第二排,手里拿着她那杆曾经陪伴她三年的圆号。
“在遥远的天空里弯弯的月儿初升……”合唱团跟着笛声和号声发出悠扬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
“同学们,再过两个星期,我们就要演出了,大家抓紧练,打鼓的,你们几个”,另一个老师突然带过来三两个鼓手,让她们在右边的一个角落——正好在由加奈的旁边。
“日泉同学!”由加奈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很轻,很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沙耶加?你什么时候到击鼓队里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因为高中二年级的所有社团都可以报了,那我当然是要来咯。”沙耶加转了转手里的鼓锤,“咚咚咚”敲了几下,说:“我们要开始练了,日泉同学,你也加油吧。”
“嗯嗯。”由加奈也吹起圆号,声音荡出教室,飘在走廊里,如同一串风铃。
“同学们,同学们”,老师突然叫住了正在排练的学生,“在练习的同时,你们也需要注意合作,每一个吹号的学生都找一个鼓手一起演奏,唱歌的,你们也同样分成几组。”
“沙耶加,来!”日泉由加奈叫住了正在准备搬架子鼓的沙耶加,“咱俩一组吧!反正和谁都一样的。”
沙耶加搬着鼓,说:“好呢,等我把这几个架子鼓搬过去着。”她带着身上的鼓锤坐在由加奈身边。
“我数到三,咱们就开始哈。”另一个低年级的合唱团的学生也站在了由加奈旁边,由加奈伸出手,“一,二,三,开始~”三个人有条理地演奏起来,沙耶加按着节奏敲着架子鼓,由加奈仔细看着乐谱吹着圆号,唱歌的那名学生紧紧卡着沙耶加的节拍,生怕出现一点错误似的。
突然,不知道是谁出了差错,旋律似乎变得有点奇怪。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显得有些尴尬。
“是谁,是谁跑旋律啦?”
“emmm……好像是我。”由加奈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我好像也感觉有点不太熟练呢。”沙耶加转了转鼓锤,又把它们放在架子鼓的金属盘子上。金属盘受到轻微的压力,发出阵阵低弱的响声。
“好吧,那要不我们先各自练一练”,低年级的那个女孩子说,“等到我们都觉得差不多熟练了,我们再一起练吧。你们看,其他组也是这样,有些人还炒起来了呢。”
由加奈和沙耶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像确实有很多组显得非常乱,比其她们,自己反而算是好些的了呢。
“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由加奈仔细地一遍又一遍看着谱子,她甚至用手指指着每一个地方,生怕在某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上出现了错误。
但她似乎找不出什么问题。
沙耶加紧紧地看着谱子上的每一个节点,然后又检查了架子鼓的声音和旋钮是否出现了故障。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能找到问题所在,她有些焦虑的样子。
合唱团的那个女孩子呢,她也没闲着。她走到教室外,清了清嗓子,又转头走进来,手敲着墙壁试图找到一点节奏。她不知道自己的音是否有问题,便开口唱了几句。
测音器上的音量是正常的,她胸前佩戴的便携式麦克风也没有出现电流声音过大的现象。“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啊……”她在教室里踱来踱去,沙耶加和由加奈似乎看出来了她有些不明白,于是便好奇的问她:“孩子,你找到自己的错因了吗?”
“我没有啊。”那女孩子摇摇头,有些迷茫。
“很巧啊,我们也都没有找到呢。”沙耶加转着鼓锤,一副悠闲自在地样子。
“这样吧,我们再是一次。兴许我们自己都没有问题”,由加奈终于开口了,“但是我们的问题出在我们没有办法共同来表演这首曲子,也就是我们的合作能力吧。”
“Have a point!”[4]
沙耶加也同意了,她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卡好了节拍。“听我说……”由加奈再一次挥出了手,“三……二……一……开始!”三个人聚精会神,盯紧了自己的谱子的每一行,不漏过任何一个符号。
这次进行的颇为顺利,几人在略微的磕绊下,总算是把整首曲子连起来了。
“我就说吧,我们的问题出在合作上。”由加奈合上谱子,和几个人走出去了。
“没有什么关系咯,到时候的演出,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也肯定会圆满成功的。”
演出的时刻如约而至了。
由加奈起了个大早,——她要把吹奏部的门打开,让其他人能够在最后排练。
兴许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便要开始化妆了。这也是对由加奈来说最头疼的一件事情,或者说,是对学生们来说最头疼的一件事情了吧。
“哎哎你知道吗”,沙耶加和同组的那个女孩子在偷偷调侃着这件事,“我们学校的化妆水平真的一言难尽,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由加奈不在身边,随后说:“详情请看日泉同学。”
“日泉同学是谁呀?”那女孩子不认识由加奈,她只是寻找着可能被称为“日泉同学”的所有人。
“文科年级的那个第一,和咱一起排练的那个吹圆号的。”沙耶加指了指一杆圆号,上面写着“日泉由加奈”几个字。
女孩子会心一笑,她刚才就看到一个人浓妆粉墨,兴许就是“日泉同学”了。
但那并不是,一个化完妆后的学生跑到她们旁边,说:“哎呀,这一次终于给我好看点了。”她才是由加奈,她坐在窗边的桌子旁,拿着小镜子和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抹着脸。
“其实我感觉你都不需要化妆。”沙耶加走过来。“我觉得你不化妆就挺好看的,化完妆显得很丑。”
“就是咯!”由加奈一脸不情愿,“所以我才在这擦一擦嘛,能擦掉多少是多少。”
“擦掉了不会给你重化妆吗?”女孩子趴在由加奈旁边,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由加奈把镜子“啪”一声甩在桌子上,晃了晃小拳头:“她敢么?”
“日泉同学,你在干嘛?”老师走过来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没干什么,我和同学开个玩笑。”由加奈拿起小镜子,继续擦着脸上的妆。老师看着她擦脸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说:“早知道不给她化妆了,每次给她涂完了她都擦掉。这还浪费我的油呢。”
女孩子笑嘻嘻的趴在由加奈旁边的桌子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由加奈,让由加奈有些奇怪。“你……你干嘛?”她放下了手中的小镜子,疑惑地看着那女孩子。
“日泉同学,我……”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和你做朋友吗……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由加奈笑了,她摸了摸女孩子的脸,“能问你个问题吗?你为什么长得这么矮呢……?”
女孩子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的,我长不高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摘下胸口的校徽,递给由加奈,说:“我叫……伊藤香菜。”
“嗯。”由加奈也把胸口的校徽摘下来。“我叫日泉由加奈,Nice to meet you。”
“Nice to meet you,too。”香菜开心地笑了。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紧盯在台上的“表演家”身上。灯光突然亮了,架子鼓鼓手转了转鼓锤,在空中敲了几下……
ぜんぶ天気のせいでいいよ[5]
この気まずさも倦怠感も
太陽は隠れながら知らんぷり
ガタゴト揺れる満員電車
すれ違うのは準急列車
輪郭のない雲の
表情を探してみる
「作者の気持ちを答えなさい」
いったいなにが正解なんだい?
予定調和のシナリオ踏み抜いて
青い春なんてもんは
僕には似合わないんだ
それでも知ってるから
一度しかない瞬間は
儚さを孕んでる
絶対忘れてやらないよ
いつか死ぬまで何回だって
こんなこともあったって
笑ってやんのさ
狭い教室 真空状態
少年たちは青春全開
キリトリ線で区切れた僕の世界
嫌いな僕の劣等感と
他人と違う優越感と
せめぎあう絶妙な感情
いったい なにやってんだ
「わかるわかる 同じ気持ちさ」
ホントにそう思っていますか?
たじろぐ僕の気も知らないで
誰かが始める今日は
僕には終わりの今日さ
繰り返す足踏みに
未来からの呼び声が
響いてる 「進めよ」と
運命や奇跡なんてものは
きっと僕にはもったいないや
なんとなくの一歩を
踏み出すだけさ
オトナほどクサってもいなくて
コドモほど天才じゃないが
僕は今 人生の中間だ
風においてかれそうで
必死に喰らいついてる
いつもの鐘の音も
窓際に積んだ埃も
教室の匂いだって
絶対忘れてやらないよ
いつか死ぬまで何回だって
こんなこともあったって
笑ってやんのさ
“好嘛”,香菜和由加奈一同回宿舍,“原来日泉同学这么厉害哎,你竟然还会唱歌。”
“没有啦。”由加奈显得不太好意思了,她摆了摆手,笑一下。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圆号,说:“那个,你先走吧,我要回去拿一下我的圆号了。”
“嗯好。”香菜回去了。由加奈从身上翻出了一串钥匙,拿着钥匙去了音乐教室。教室已经锁了门,她把钥匙插进孔里,轻轻一转,伴随着“吱”的一声——门开了。
桌子上正放着她的那杆圆号。
圆号旁边竟然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最鲜明的字迹是一个名字:日泉深雪。
“对了,日泉同学,听她说她是你妹妹,是吧。”老师突然走进来,她没有询问由加奈是否对这件事有些好奇,只是说:“你妹妹告诉我,你最近成绩挺好的,让你保持住,然后就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
“好的好的,老师,我自己会看的。”由加奈拿着信匆忙跑出去了。
“这孩子,哈哈。”老师在后面锁了门,望着她一直远去。
全世界仅此唯一,宛如奇迹一般的你,在漫长无尽的夜里,成为我的光明和希冀,已决心向前迈进,前方道路一定会长满荆棘,已经不会再畏惧,因为是你,赐予我了勇气。
高三的脚步逐渐到来了,彩华如此紧张——尽管以她的能力绝对能考上大学,但是对于她理想的学校,还是有些距离——她希望能和黑木考上同一所大学。
黑木成绩很好,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而彩华,尽管在绫香和迷子眼里是“优等生”,但到了东京这种大城市里,她的成绩只是普普通通。
似乎在进入高三后,彩华感觉到自己对黑木似乎有点朦胧的情感。“这似乎就是初恋的味道吧。”她有时也会这样想,但繁重的压力总会让她不去在意。
这天她正和黑木一起回家。一路上两人交流着今天的功课等等,突然黑木想起一件事情。
“三上同学,我要去小卖部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吧。”彩华一拧摩托车[6]把,和黑木一起转到后路的小卖部去了。
小卖部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还是像他们曾经去过的时候一样。彩华在货架上找了半天,最终她买了瓶饮料留着明日上学时喝掉。黑木却徘徊于信件架上,只是呆呆地看。
“你怎么了?”彩华走过去问,“你不是要买东西吗,那……我先去结账了。”
“嗯好,你去吧。”黑木说完了后,便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白色的信笺。
彩华出去后没有继续走,她坐在摩托车上等着黑木。她打开手机给由加奈发着消息,是不是朝着小卖部门的方向看看。
“嗯……咳咳……”黑木清了清嗓子,从小卖部里走出来。
“你……你感冒还没好吗。”彩华把热水壶递给黑木。黑木接过来喝了几口,说:“还没有,哪能这么快。好了,咱们走吧。”他踏上车往住处走去了。
“真是的,周末为什么不能在宿舍里呢。”彩华在岔路和黑木分开后,便自己一个人回家去。
她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没开。
“妈妈!我回来了!”她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她只好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来,打开门。家里竟然熄着灯,所有开关都是关着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打开的。
“这……怎么了吗?”她到处找着葵玲井尤[7]的身影,“妈妈!妈妈!”仍然听不见答复。她走到卧室去,这才看到自己的学习桌上有张纸条。
纸条是葵玲井尤留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闺女,妈妈身体不好,没等到你回来,自己先去医院了,不要来看我,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出院了就去陪你哦,自己把学习弄好,考上好学校了,爸爸妈妈也为你高兴。
井尤
“啊?”彩华突然想起来葵玲井尤曾经告诉她的话。
“闺女,你知道吗?妈妈终有一天会离开你,并且可能在你很年轻的时候。”
“不,不可能……不要多想了……”彩华尽可能地平息自己不安的状况。她拼命地摇头,试图将自己从一篇紧张的情绪中拉出来,或者说,让自己忘记这一切。
可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久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
“马上要高考了……我得安心些了。妈妈也说了,我考好了也会为我高兴的。天下就那么几个坏事情,不可能就偏偏发生在我身上的。”
她走到厨房里,学着葵玲井尤的样子,做了一顿简单的饭。吃饭时还不忘和由加奈发着消息,和由加奈商量高考的事情。
“由加奈,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考吗。”彩华这边已经接到了由加奈说的信息,普通考生将会越来越多。
“是啊,艺考太麻烦了,我感觉以我的成绩,我能考上想上的大学。”由加奈收拾着宿舍的东西,准备回家去。
“好吧。”彩华已经下了楼,她准备等着由加奈到东京来找她了。
“嗯。就这样吧。对了三上同学”,由加奈把备忘录拿出来,翻到她记上的关于彩华的那几页,说,“假如我能考上的话,那也算是自求多福了。你到时候看看我备忘录后面几页吧,那个上面写了之前你和我说过的所有值得我记下来的话,从小学咱们做同桌的时候,到现在高中的时候。”
“好吧。”彩华挂了电话,打开信息栏。
“嗯……”她转转手机上搜索信息的圈圈,点到发件箱那一栏。时间已经转到下午,她拍下来窗外的黄昏。
她突然听见舍友的谈话。
“哎哎,你知道吗,小樱和她同桌的男生表白了哎。”
“真的吗,我也和我男朋友表白了呀。”
“哇,你们……”
“真的是这样吗?”彩华看着手里的卡片,“嗯,好吧,我希望在高考之前,我也能和田中同学表白吧。”
那么黑木此时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宿舍里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他无法平静下来。“这三年,过得真快啊。”他想着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心里微微波澜。
“啊……又要和同学们说再见了呢。”舍友泓一推门走进来。
“是啊,希望咱们能在同一所大学见面吧。”黑木没继续看他,自顾自走出去了。
他望了望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园,随后走到校门口等着彩华的到来。
“田中同学!”彩华望着他,说,“你愿意和我上一个大学吗?”
“愿意不愿意的吧,我尽可能上什么吧。你呢?”
“没有啊,我没决定好。”彩华翻了翻老师发下来的志愿表——空的。
第二天老师特意把彩华叫到办公室去。老师看着彩华,拿出了她的那份空着的志愿表。“三上同学,现在全校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交上表了。你对于大学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啊……”彩华心里当然有,只是她知道自己考不上,她只能算一个中等学生,但她希望考上大阪大学。
因为那是黑木心里向往的学校。
老师和她说,要不然她报考一个普通大学吧。她拒绝了,她认为自己的能力不满足于普通大学。
最终她还是填了一个普通大学,——她突然意识到,黑木的心里好像没有她。不然,那天黑木为什么会说“他希望自己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呢。
这天,她没有和黑木一起走。
她希望让自己忘记他。
……
由加奈抵达东京,第二天她就要去东京大学考试了。
彩华傍晚九点半到了机场。“嗨,这里!”她朝着日泉由加奈挥了挥手。“はい[8]!”由加奈跑向彩华,扬了扬报考单,“我要上东京大学考试,你呢?”
“我去一个普通大学。”彩华不好意思笑了笑。
“哦哦这样啊。你要艺考是吧。”
“是啊。”彩华把手里的准考证拿出来,说:“我考素描啊。不过,日泉小姐,听说你现在学文科了。”
“嗯。”由加奈没继续回答。她现在脑子里有些复杂,满脑子都是绫香。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说:“绫香啊……我好久没见她了,真的好久了。”
彩华心里一惊。许多年过去了,她竟然把绫香给忘了。“是啊,要不是你提一句,我甚至都不记得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文凭而吃亏了呢。”
兴许由加奈没有想到,在几年后,她将会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和绫香在曾经她们见面的同一个地点再一次相遇吧,并且她也没有想到,那次相遇,将会是永别。
全世界仅此唯一,宛如奇迹一般的你,希望永远在心里,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话语,拥有希望的心里,埋藏下你赐予我的的勇气,勇气描绘的未来,不再遥远,在你我面前。
全世界仅此唯一,一道名为你的光芒,黑夜中无比闪耀的光芒,将充满黑暗的世界照亮,在明亮的世界里,在同一片天空下向前迈进,将这属于你的歌,献给此刻迈步前进的你。
第八话 完
九月十四日。
[1] 酒精肝:嗜酒者的通病,病情长时间发展后易形成肝癌。
[2] 樱町:服务员的名字,松岛樱町。这家餐馆就是这位服务员用自己的名字起的。
[3] 岚:即厨师的名字,向井岚。
[4] Have a point:英语,意为“有道理”。
[5] 同下文歌词一样,是《忘れてやらない(绝不会忘记)》的歌词,详情汉译请看具体音乐软件所示翻译。
[6] 摩托车:这里指的是校用摩托车。日本许多学校会为离家较远的学生提供校用摩托车。
[7] 葵玲井尤:即前文提到的青年女子,彩华的母亲。
[8] はい:日语,意为“是,好的”。
written by 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