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父亲的坟冢前,泣不成声。单薄的身影在寒冬清晨瑟瑟发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10岁的文娟。10岁幻舞幻梦的年纪,文娟没有什么灵气,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木讷,呆滞,面黄肌瘦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
文娟的父亲死于意外,电泄露,活活烧死。私人工厂,没什么赔偿。年迈的奶奶,支撑着文娟的吃喝用度,苦不堪言。我需要接走这个丫头,给她更好的照顾。本想问问她母亲的意见。奶奶絮絮叨叨吐槽儿媳的不是,逃跑的儿媳成了她嘴里的杀千刀。家徒四壁,何处能留人呢?文娟紧靠着奶奶坐着,玩弄着衣角,沉默不语。奶奶满嘴的下流话,实在不堪入耳。想逃遁,却又想多给点时间给文娟,让她自己慢慢告别。
这个村子,深淹在大山里。山陡坡峭,深怕自己顺坡摔下山脚去。文娟的奶奶哆哆嗦嗦地走向鸡笼,亲昵地抓出一只芦花鸡,摸了又摸,怀抱着,郑重其事地转了3圈半,嘴里神神秘秘地祷告着些保佑之辞。最后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把这只胖乎乎的鸡递给了文娟。文娟的头垂得低抵的,几乎压到胸口的芦花鸡。这沉默的孩子,眼里噙着眼泪,楚楚可怜。奶奶是要给文娟送礼的,没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就把芦花鸡给文娟了。我本想阻止的,城里比不得农村,养只鸡不方便。文娟想吃我会买给她吃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文娟抱着那只芦花,三步一回头,跟奶奶挥手告别。奶奶在村头站着,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文娟怯懦地说:叔,我会听话的。我想这是奶奶教的吧,文娟自己是不想说这句话的。她的冷性子,不会主动示好的。不用担心,我和你婶会好好照顾你的,想奶奶了暑假还是可以回来的,我送你。我故意聊起来学生时代,想给文娟一些鼓舞,解解她的压力。一路走着,约摸五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镇上的车站,车站售票员一口黄牙,没有车了,要走x城需得现在买票,明天一早上车。闭塞的交通,让人烦躁,好在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没了脾气。文娟对镇子很新奇,眼里闪着一丝光亮。这是文娟第一次来镇子上么?带着草帽的老人,身穿青蓝色衣服。泥巴沾满了后腰,佝偻着,身后牵着一头老牛,反刍着,一摇一晃抽着那脱毛的尾巴。啪啪啪,一摊牛屎……哞哞哞,老牛大声嚎起来,你个杀千刀的,旁人骂着。老者咧嘴笑了,慢慢地走了。文娟眼里平静,依旧那么小心翼翼。
这个孩子,我要带回去怎么疼爱呢?怎么跟我爱人沟通呢?文娟瘦弱的身躯一点也不像10岁的孩子。我爱人是喜欢小孩儿的,不知道文娟会什么反应。
文娟是我一个朋友引荐收养的,我朋友和她爸曾共事,我家需要个孩子,文娟这个孩子单纯,家里出事了,奶奶衰老,需要一个帮扶的家庭。
我已46岁,很想当父亲,奈何我的妻一直不孕。领养文娟,是一件温暖的事吧。文娟会是个乖巧的姑娘么?我心里是欣喜的,汽笛声响,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