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生坳的求朽崖上学会坐忘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隐居了多少时间,我想大概有一千二百年了吧,因为我看见了忘生坳里最高的山峰——未央峰上那棵衍云树,已经开过十二次花。
衍云树每一百年开一次花,每次开花的时候,都会有袅袅渺渺的白色的花朵在树上干净的绽放,最后它们一起离开枝头,慢慢地漫漫地升上天空,成为云彩,从那一刻开始它们永远离开了地面,成为高高在上,人们仰望的圣洁的天使。然而同时它们也放弃和失去了凡间琐碎而真实的自由。
一千二百年,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长,我已经学会坐忘,这样就好过多了,因为我忘记了如何去感受时间,也就不会在被时间的流逝所煎熬。
我不知道我要在这里继续呆多久,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也许要一劫数或者更久吧,一劫数是十二万年。所以我在这里的生活其实才刚刚开始,才仅仅是百分之一。我问老师更久是多长时间,是否代表永远,他说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永远是多少时间,只是听他的老师说一个很大的时间叫做梵天,一梵天的时间很长,据说是这样计算的:在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天之极点,有三根柱子,其中一根上有六十颗珠子,他们大小依次不等,每年要移动一颗这样的珠子到另一根柱子上,但是只能用小珠子压在大珠子上,直到把六十颗珠子完全移动到另一根柱子上,整个过程就是一梵天,每一梵天结束的时候,世界就会毁灭一次,所以永远,也许就是这个时间吧。
老师告诉我这些之后不久,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曾经说过他会有一天,要去一个没有时间,没有温度,没有维度,没有感觉的地方,他的老师已经在那里了,而我总有一天,也会去那里,如果我有学生,他也最终要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我们——作为世界上拥有最强大精神力量的法师的归宿。
我的老师,人类最伟大的法师——湮罹。
......
可能是我还没有完全消匿我对故去的尘世的留恋,不经意间,我又想到了我的过去。我生在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我们的家族以力量的强大而闻名,很早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剑术,和还有一点弓术,很小的时候,我就能很轻易的击败比我年长的哥哥们,其实我们的剑术的领悟是一样的:我们有同样迅捷的速度,同样强悍的力量,同样娴熟和广博深邃的剑法的涉猎,同样多的观摩他人比剑的阅历,只是我比他们多一样天赋,我用一点智慧,那时侯我还不知道其实那是一种来自精神的力量,我用心去感觉剑的来去,即使闭上眼睛我也等察觉到剑在空中划过的轨迹,那时侯我并没有过多留意我的这种特殊的能力,只是觉得用心感觉剑在空中挥飞来去,是一种优美。
二十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打败了我的父亲-当时父亲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御剑者。于是我告别自己的家,和将来已成定局的接任父亲衣钵的未来,走入这个扑朔迷离,充满蛊惑和留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