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中华民族“百节之首”。在我国历史文明中,庆祝春节的习俗很多,至今在民间尤其是农村中保存最广的习俗当是贴春联。
春联是春天的名片与请柬,是新年的眼睛,是日子的笑脸,是崇天敬地的仪式,是祝福家国的心愿。
我的老家在川东北农村,每当春节临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把经过了一年日晒雨淋残破的旧春联换掉,在柱子和门框上贴上崭新而红彤彤的春联,红底黑字,稳重而鲜艳。每到这个时候,旧年俗勾起旧回忆,那些往事、故人也就重新回到脑海里。在我儿时年味的记忆中,贴春联的事儿,虽已久远,可我每每回忆起来,非常地甜蜜。因为它永远和喜庆、吉祥、童年、欢乐、亲情、团圆联系在一起。
我的儿时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度过的,计划经济时代,人们的温饱问题都还未解决,所以那时候,春联商店是没有卖的,只有靠自己手写。
写春联首先就是买红纸、裁红纸。为什么要用红纸呢,因为是图个吉祥喜庆之意,这时候父亲就吩咐我到公社供销社书店里买上几块钱的红纸。红纸买回来后,父亲就将那些红纸以对联的形式小心翼翼裁开,裁出的红纸必须边角整齐、美观。再进行左右、上下对折,折成想要写的5字、7字、9字的大小。
纸准备好了,还要准备墨水,父亲喜欢用自己研磨出来的墨水,他说商店买来的墨汁写不出他想要的效果,父亲将研磨的任务自然就安排给我了,研磨的活儿真不是一件轻松活,非常需要有耐心和意志力,要将石头一样坚硬的墨块在砚台上与水磨研成父亲想要的浓度才行。
接着就是庄重地写春联,父亲将要写的红纸平铺在大方桌上,下笔之前总是前后左右端详了再端详,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在铺好的红纸上写下第一个字。我和弟弟给他打下手,帮他铺纸、拖纸、添加墨水,一幅春联写好后,我和弟弟就轻轻地牵着摊开放在一边晾着,深怕被沾染毁坏它。
我最欣赏父亲一笔一划写字的过程,感觉是一种莫大的享受。看他挥毫泼墨写春联,很多时候会让我如醉如痴,红彤彤的纸上有了父亲刚劲有力的黑字,整张纸似乎注入了生命力一样,父亲想要的各种美好祝福也就显现出来了。
那时春联的内容大多来自父亲从书店买来的农家历书,这书也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看的书,书上有春联、笑话、名人轶事等内容,另外是书写毛主席诗词,我家最常写的是“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也有极少数春联是父亲自己创作的。
最后就是贴春联了。年三十早上贴春联,每次都是全家动手,我先把父亲写好的春联拿来分清哪个是贴堂屋门的,哪副是贴厨房门的,哪个是贴正房门的,贴猪牛圈门的一般都有“六畜兴旺”等字样,一看就会知道。三姐负责贴春联的前期工作,用刷子蘸热水把以前贴的春联先刷掉,母亲则负责熬浆糊,用水和面粉熬成糊状,既不能有疙瘩也不能太干。弟弟负责把春联递给父亲,父亲负责贴春联,二姐负责刷糨糊,我负责看倒正、高了、低了、往左一点、往右一点......上下联一定要分清。
父亲的文化当时在农村来说是不低的,解放前读私塾的时间不短,再加上新中国成立之初又考起巴中师范校而成为巴中师范校的首届毕业生,后来是本大队的教书先生,毛笔字写得很好,春节前左邻右舍都会找老爸帮写春联,父亲也是来者不拒的。用父亲的话说:“贴上春联,那才叫过年呢。”父亲还说,再破旧的房子,只要一贴上春联,就有烟火味了,就很喜庆了,就可闻到春的气息了。
如今,父亲走了,虽然我们老家贴春联的习俗还在,但门框上全是贴的在街上买的那种机器打印出的“雕刻版”了,再也不能贴上他带着墨香手写的、原生态的、充满温情,饱含热度的春联了。
对我们家来说,儿时那道最浓重、最独具特色的年味儿,伴随我的记忆仍历久弥新,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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