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你一样 ——读《月亮与六便士》 陈芷珺

最后一节舞蹈课。

湿热的夏风吹拂着我,但汗水还是不断从湿透的头发上不断滴落,练功服像粘了强力胶一样,死死粘在我的身上。仿若它也知道我,此后的我将选择放弃,所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想要将我紧紧箍在它的怀抱里。

初三了。

“所有的兴趣班都停了吧,这一年,你需要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妈妈像是征询我的意见,又像是果断地传递着命令。

也许,的确是的。身边的他们,不是一个一个,都放弃了吗?我抬头望月,月色惨白,像将漫天的水,倾泻而下。

这样的月光,查理斯,曾经,也是这样地倾泻在你身上吗?

你,原本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在那时的社会里,本可以风云不动地过着安逸地生活。然而你忽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模式,你做出了惊天的选择,留下一张便条,弃家出走,到巴黎作画。你从上流人士的体面潇洒坠落到尘埃里,你的行为无人可以理解,你作的画无人赏识。然而你固执地躲入你自我的色彩世界,你拿起的画笔从未放下。活着,是为了听从内心的呼唤,还是他人注视的眼睛?既然选定了方向,从此,就只留给世界一个背影。你选择远离文明世界,远遁到与世隔绝的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在那里,你终于获得了灵魂的安静,创作出一幅又一幅震撼人心、令后世震惊的艺术杰作。

你失明了,但你的心更亮了。你将毕生的灵感与才华凝结在一墙的壁画上,然而你最后又将其毁去。你的这个举动,是想告诉世人,此生,来过,真正地活过,追求过,就已足矣吗?你是那样的倔强,在普通人看来,你无疑是无情而自私的:抛家弃子,从此永不回头;戴尔克对病中的你多有照顾,而你却带着他的妻子跑了;在孤岛上,你临死之前,要求将那幅完美绝世的壁画烧了……你追求梦想的那股劲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为了心中的理想,你推翻了所有的现实,住进了与世俗隔绝的幻想世界,无论是在巴黎还是在孤岛,饥饿袭来,贫穷袭来,绝症到来,你也不曾止步;面对讥笑,面对责骂,面对孤立,你也绝不退让。也许,正是因为你对梦想的纯粹追求,满足了这世上那些犹豫不前不敢举步前行的人的幻想,所以,现在的我们,崇拜你,敬仰你,你,成了这世界上所有人的朗朗月光。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吧。只是,大多数时候,你的光辉都被凡尘的光给掩盖了。很多时候,我们不敢任性也不能任性,让理想推翻现实,走进自己编织的世界。但,有时候,查理斯,世界应该不是非彼即此的吧,或者,我们不必如此绝望,我们只需要给现实留点温度,给自己开一扇窗,当我们从满地的六便士中抬起头时,才能看见月光。

还要继续吗?

我听见我的心,在这个燥热的夏夜做出冷静的回答。我知道我无需像你一样,决然地去撞个头破血流,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都像你那样是需要抛弃的。我只需要学你,坚定一点,坚持一点,现实与理想,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合点,而我,定会踩好青春的舞步,让成长的和弦成一曲完美的歌。

我穿上舞鞋,走进练功房,和你在塔希堤岛上画画,在本质上,我们,一样。

我抬起头,让那曾照耀你的月光,吻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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