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老杨说的。
像这样的话,老杨那里有很多。
而且每一句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下面讲讲关于这句话的故事:
晚饭时间,麻麻炒了几个小菜,老杨喝酒,我跟麻麻卷着菜吃煎饼。麻麻突然很感慨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那时候谁能想到,现在天天都能吃上麦子煎饼,那个年代谁能吃上个麦子煎饼多么幸福呀!
老杨接过话来:那些年我可是让推磨折腾毁了!
我好奇的问:推磨干嘛?
老杨回答说:磨地瓜摊煎饼呀。这么多年了,还天天做梦推磨,可叫嫩奶奶治使了,怕怕的了!
我大惊:不是有机器磨地瓜吗?怎么还用磨呀?!
老杨很是感慨:是有机器呀,可不是为了省钱嘛!磨一次好几毛钱。再说那时候机器少,全村就一台机子,挨不开那号呀!为了磨地瓜打架的有的是,头破血流的。人家不说来吗“进了机器房,不认婶子和大娘”。平日里见了婶子大娘,都得礼貌得问好,进了机器房,婶子大娘也不好使!
听完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麻麻说的“那个年代”,跟我想的“那个年代”是一样的,没想到严峻太多了,艰苦太多了。
对于磨地瓜摊煎饼的场景,我又怎么能忘怀呢。
那时候我还上小学吧。已是临近大雪的节气,院子里冷风嗖嗖,白天麻麻把成袋的地瓜倒进刺骨的凉水中,一个个一遍遍洗净上面的泥土,然后放在筛子里控干水备用。第二天凌晨两三点中就起床,老杨推上昨天洗好的地瓜和我,麻麻打着手电筒拿上蛇皮袋就去机器房了。
天一点亮的意思还没有,机器房里却早就轰隆隆地忙活开来。夫妻二人搭配默契,男人往机器里倒地瓜,女人拉着蛇皮袋接磨出来的地瓜糊糊,像我这样的孩子则两手涩涩地揣在口袋里,缩着脖子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忙碌的大人们。
那个机器真是神奇,轰隆隆一会的功夫,一车的地瓜全变成了一袋袋的地瓜糊糊。老杨装好车,又把我放上车,沉甸甸地小跑着往家赶去。
回到家,手冻的通红的老杨卸下地瓜糊糊,抱起院子里的大石头压在糊糊上,因为需要把里面的水分压掉一部分,才可以使用。在冷夜里哈着热气的麻麻则开始准备支鏊子,抱麦秆。热气腾腾的摊煎饼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我是什么时候回屋睡着的呢?我睡了多久了?
我爬出被窝穿好衣服去了院子,外面已经大亮,但没有太阳公公的光芒依然冷到瑟瑟发抖。老杨正在认真着翻着被石头压好的地瓜糊糊,麻麻正在往鏊子底下填麦秆,鼻尖和腮上留下了麦秆烧尽时黑黑的碳灰,身旁的筛子里,已经摞起了高高厚厚的煎饼。
我亲爱的麻麻,您这是整整一夜都没合眼吗!
我亲爱的麻麻,您这是为我们全家一年的口粮奋斗呀!
老杨又送进了一袋压好水的地瓜糊糊,我蹲到麻麻身旁,用小手帮麻麻往鏊子里不时地推送着麦秆,火苗旺盛的溢出鏊底,照到我和麻麻的脸上,真暖和。
真奇怪呀!即使在“那样的年代“”里,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觉得艰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