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小鱼

那些凌驾众生之上的才华，如果只会让人变得自负冷漠和对生活充满了距离感，那还真不如只是一个温暖的凡人，活在人间烟火里，和所有有情有义的生命在一起混为一谈。

——马良

你知道马良吗？

神笔马良？

不是，是摄影师马良，作家马良，导演马良。

「移动照相馆」

「坦白书」

「人间卧底」

「爸爸的时光机」

我想，这几个关键词总有一个能开启你对马良的初印象。我对马良的第一印象来自于「移动照相馆」。2012年，马良与他的助手开着租来的卡车，跑了中国35个城市，10个月下来，为1600多位陌生人拍摄照片，免费。这一项引起巨大轰动的「照相事件」，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头一热。

「移动照相馆」系列

「移动照相馆」看起来很简单，不就是置个景，打个光，拍个照。实际挺复杂的，跑了这么多个城市，旅途中，要处理各种不可预料的事件。而且到了后期，报名参加拍照的人数越来越多，譬如在北京站，报名者超过千人，最终拍摄了5天，每天工作都超过8小时，拍摄了140多人。

马良说，「移动照相馆」的初衷——就是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虽然有意义，但是实际上离生活很远。作品成为了画廊里的艺术品，可以籍此生活，但是有时觉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太象牙塔了，和世界很远，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于是想要用自己的创造力，为别人做些事情，让我的“艺术’变得有用一点，我希望把自己的创作力和热情当作是礼物送给喜欢我作品的朋友，也包括陌生人。希望自己的”艺术“不要高高在上，它是我的善意，是我对生活的热爱分享给别人，让参加者感到快乐积极，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友善。

——单凭「移动照相馆」，马良在我心目当中，已然一位艺术家。

所谓艺术创作，其实也就类似一个寂寞又善意的人，突然想起要和身外的这个世界聊一聊，或是给某个不确定的人写一封信，于是动了笔，然后也动了情。

——马良

马良出生在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上海。父亲马科是著名京剧导演，母亲是话剧演员童正维——而他自小热爱美术，1995年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设计专业毕业之后，到2003年，这期间主要从事广告影片的美术指导和导演工作。嗯，得了2次中国广告节金奖。

马良曾经说「我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摄影师。短片导演是我的谋生的职业，所以很多职业习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我的另一个身份；摄影师。所以它也就成为了我作为摄影师最显著的两个特点：操纵感和戏剧性再现。」

马良被称为「观念摄影师」，他的作品大多荒诞、迷幻。有时候画面色彩犹如西方宫廷般富贵又迷醉，有时候画面场景是精心布置的小小如实验戏剧一样的舞台，有时候主角身处悲旷无人的天地间戴着面具如小丑一般在表演。这些作品直接延伸出强烈的戏剧感，画面定格，但是画面在跟你「讲故事」。

2012年9月，《坦白书》出版，有人说这本书无非就是高级鸡汤。不去追究说这话的人到底有没有看完全书，总之这本书成为了艺术类畅销书。售价38元，在现在也不算便宜。

《坦白书》收录了马良80余件作品图录，手稿、草图、绘画、摄影作品，装置作品、收藏品。在书中，马良记录了对童年的回忆，也分享了对摄影、绘画等艺术创作的感悟，对理想、对生活的思考。在我看来，它并不鸡汤，它真诚。它勾起了我的童年岁月，它给你看生活的悲观，也带给你对生活的美好热望。

封面清晰可见一栏非直线的文字：献给勇于直面幻灭的理想主义者。马良曾在微博上发起了【如果你得到穿梭于时间的机会，会做什么】的活动，得到了近千位网友的回应。他选出了200位网友的文字放在《坦白书》的倒数第二章，我看了每一条「回应」，这些毫无华丽的言语，让人心头又暖又疼。

我天生就喜欢做繁琐费力的事情，不喜欢捷径，也不喜欢安定。愿意承认自己是不深刻也不够智慧的人，也愿意付出时间和热情去做蠢事。我尊敬那些在画布上重复画一万道线的人，甚过那些只提出一个玄乎的概念，一个聪明的谜团，却不舍得给出答案的人。在我看来，这无情世界因为有热情的蠢货，才有些浪漫。

——马良

第一次见到马良，是在去年的乌镇戏剧节。他的第一部舞台作品《爸爸的时光机》作为戏剧节的特邀剧目在「无言的力量——空间与身体系列」单元。当时给到他的演出场地在乌镇大剧院序厅，条件非常有限，演出区域和观众席的距离大概就一米之距，观众席被安排在阶梯之上。影像投映只能分铺在观众席两边的墙壁。每一个观众「座位」放了一个小小的软垫，三场演出，场场满座。

《爸爸的时光机》并不是传统戏剧，非常蒸汽朋克的装置，演员和木偶的结合表演，光影之间，现场和影像的时空穿梭，像一首淡淡的诗——讲述了主人公马古几发现自己年迈的老父亲渐渐失去记忆，于是决定创造一台时光机，试图帮助父亲找回那些美好的记忆。时光机启动，马古几父子跨越时空重逢——父亲与马古几玩耍、教他骑自行车，最终却不得不告别。

在乌镇戏剧节演出的前一天，我随纪录片组对马良做一次专访。在大剧院外见到马良，大家打了招呼，随后进剧场。在他们剧组开完例会之后，采访开始。

很真诚。这是采访结束之后，马良留给我最大的印象，不是真诚，是很真诚。这一次采访加深了我对马良「艺术家」身份的认知。马良说，《爸爸的时光机》是送给父亲的礼物。年事已高的父亲，记忆时鲜时暗，一次父亲反复问他「你会游泳吗」，马良则一次次地游给父亲看，这一来一去，让原本就有计划和父亲共同完成一部作品的马良决定即刻开始筹备。

《爸爸的时光机》耗时两年，每个由1000多个零件组成的真人等比大型木偶均有马良团队亲手制作。前阵子还看到制作人孙昊的朋友圈，说「派出所来电说这些年买了很多螺钉的，涉嫌安全隐患要去做笔录」，配图数张多种型号的螺钉以及钳子之类的工具。莞尔一笑之余，佩服团队的踏实认真。

「剧中，马古几想把父亲的记忆找回来，但他最终要面对生命的告别，和自己的成长。」

整个采访，马良都很温和，妻子兼导演黄怡坐在一侧，两人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意。

父亲看过之后，是什么反应？我问。

他看得很入神，看完之后说“很好”。

最后放上一张马良工作时的状态，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也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看见」马良这位艺术家。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空间戏剧.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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