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时候我们所认知的离别便只是彼此不在一个水平空间里,我们会为了短暂的别离而伤感 又会因为下一次的相聚而欣喜。我们常常听到故事里大人安慰小孩的天堂 那个美丽无限而不可触及的地方。却不愿去想 最远的别离和最痛的思念都因为他的存在而隔了一个生命的距离。特属于南方的温热在夜晚里发酿,我终于在梦境的撕裂里睁开了双眼 仿佛应了那句歌词 大梦初醒 荒唐了一生。那个将黑色穿的极为好看的少年 他的面容在频繁的梦境里越来越淡 越来越淡。
朦胧间记起高二分班的那个夜晚 雨下的格外大 雨水打击玻璃与地面的声音掩住了青春期里的女生特有的多愁善感 而沉迷于小说的我内心世界却为了故事里的情节而百转回肠。
而他的出现就像这过境的台风仓惶而猛烈 同样的 青春期的女生或者各个时段的女生都对少年这样的生物而无法抗拒 他和五六个男生推开门 夹杂风的呼呼声 我的桌子毫无预兆的被前排的女生往后推了一下 伴随着“好帅” 的惊叹 离别的痛苦立刻消弭 放在两个桌子之间的胳膊被缝隙夹了一下 那种痛苦将我拉回现实 刚想爆粗的时候 不小心暼到他们从我这排的行人道里走下来 走在最后面的他身高完胜其他人 在那个白衣少年盛行的光阴里 他已经可以将黑色穿的如此好看而别致 原来注意力的转移真的可以缓解痛苦 好像 一见卿容忘疼痛。
自卑贯穿了整个生命的我 自然没有去表现出过多的痴迷 每日和不熟悉的人渐渐熟悉 和熟悉的人打闹嬉戏 对于家禾只敢小心翼翼的在报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 假装无意的回过头看看 一切都是心事 黯然度过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舍友的账号不知什么原因出了故障 说借我的号码加好友说事 那时候 我不知道她加的是他 手机还回来之后 我突然看到有个令人欣喜的名字躺在我的列表里 我啊开心了一个晚上 在后来一节课上 百无聊赖的我拿出手机 关注着空间每个人的动态 意外的发现他也在线
“上课还玩手机 不怕老师发现?”我不假思索的打出这句之后却又郁闷起来 那时候还没有撤回这个功能 怕语气太过熟稔而突兀 又怕对方不回而失落。
“不怕 他看不见的”
“你是” 他几乎是很快回了消息。我犹豫着打出了自己的名字等待着他的反应“我知道你 有印象” 为此我莫名的开心起来 匆忙说了再见便下了线
你相信这世间的缘分吗 不是来源于巧合 而是一种注定 因为班主任的圣明 我们做了前后桌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他说老师看不见了 高高摞起来的书即使我也能看到他的脸。那个冬天 你不知道 我有多高兴
在好多个无聊的空堂课上 我们两都会一人一个耳机分享音乐 细长的耳机线连接着两个人的热切 还有那令人怀念的小纸条 有时候是一首歌词 有时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对话 一节课下来 竟然能写够好几页纸
那个冬天 我们开始听残酷月光这首歌 尽管在唱的时候 我调跑的找不到方向 但还是 情不自禁深情不止 不知道是林宥嘉的声线太迷人还是和他一起听的缘故 那首歌我喜欢了好久好久。
北方的气温在冬日的暖阳里逐渐降低 在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的阳光里脑补朴树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真是帅死了 也是那个时候突然发现 我们竟然都喜欢吉他 虽然都是个半吊子 曲不成调却自娱自乐的不行 于是约好周末一起去练琴 可我没想到 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用一个耳机听歌 或者说这辈子 。
小王子里说:“如果你四点要来 我三点就会感到快乐” 我期待了一个下午终于等来他的电话“我在给朋友过生日 你来这里找我 完了我们去练琴” 。出于对其他人的陌生 我拒绝了 可那整整三节晚修 我身后的座位一直空着 我感到莫名的失落 坏情绪要将我湮没
第二天早自习 班主任拉着脸站在讲台上 严肃的说“李家禾被退学了”关于他后来的巴拉巴拉 我再也听不进去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相信 那种习惯于生命的存在突然抽离 过了一会 他走进教室 依然像当初一般耀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他安静的收拾完自己的书 把那本写满歌词的笔记本递给我 投之一个浅浅的笑容 便扬长而去 再也没有回头 。
青春期里躁动的荷尔蒙成功的让他成为了英雄 他为了义气去和别人动手来维护男生的尊严 但也无可置否的将他的人生驶向另一条轨道 一条我无法参与的路途。
“你后悔吗”我后来发短信问他
“还好 本来也对读书不感兴趣”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再次见他,是在一家影楼的门口 他染了头发 好像比当初更好看了 但是也更陌生了。我不知该如何去微笑着打招呼 ,仓促的穿过马路,远远看着他远去 诗里写的 一别经年 你都如何回忆我 以微笑 以沉默 还是逃离。
我就是这样后知后觉 ,回忆起来才更难受 在一个在往常一样平淡无奇的早晨 班主任走进教室欲言又止,“李家禾没了 他出了车祸。”所有的话只有这一句在我脑海里循环
温烈的酒精 酷炫的摩托 少年的冲动 在这样一场拉风霸气的风暴里 轰然兴起又平静淡下 卷携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我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 追问自己是不是那天我去了他朋友的生日 他便不会和别人打架 生活还是原来的轨道 不偏不倚 可好多事情不是你想时光就愿意陪你重来 他火葬的那天我逃了 郑重其事的自欺欺人 我无法说服自己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就消息的没有痕迹 好似一起听歌就是昨天的事 他的朋友摆蜡烛为他做最后的饯行 好友的空间里全是关于他的动态 。我关了手机 把自己锁在封闭的世界里 我疯了一般的循环【残酷月光】,我多想他还在 提醒我记歌词 带我跑回正确的调上。可是 再也不能了 我不能再回头看见他的笑容 ,不能在远方偷偷观察他的生活,不能和他听同样的歌 甚至不能说出我喜欢你这般的字眼。他活在了和木月一样永远十七的年纪。
村上春树说 死并非作为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另一种方式永存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忘记他 我没有很期待 也没有觉得失落 只是知道有那么一天 那个黑衣少年 成了我记忆深处永远的念想。梦境里 家禾的笑容渐渐清晰起来,穿过人海 说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