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只记得每次吃饭的时候,外婆总是说红薯想吃多少吃多少,然后掀开前锅盖,一笼子的蒸红薯在热腾腾的蒸汽中越发显得红艳,每个红薯肚子上都爆裂出一条小口,那更是干香甜糯的象征;再掀开后锅盖,基本上都是熬的红薯干子粥。还有个硬规,馒头只能吃一块,饭点上不吃饱饭的话,半晌饿了也不给东西吃。
果真,吃罢饭后,我外婆就会用个麻绳子,把装了馒头的红薯的框子高高的吊在房梁上。那个时候的我,那还能吃的下这蒸红薯和红薯粥,我只想吃馍呀。
记得那时候经常唱的歌谣就是:“热蒸馍,蘸青椒,你那里,我来挑,挑谁-------”
哼着歌,跳着绳,手里拿着大馍馍,里面夹着的菜,正是青红辣椒、大蒜剁碎拌小磨油做的酱菜,那个滋味啊,热蒸馍混着油蒜香,嘴里是辣的,下肚是香的,一个大馒头吃完,肚子浑圆,但嘴巴只觉还很馋···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每天都要吃红薯,现在想想,大概当时农村的贫困,就像是梵高的油画《吃土豆的人》里面的贫困农家一样。但是馍,可是个神秘的美味,我奶常说,那是好面馍,要省着吃;
好面,也就是现在咱们常吃的小麦粉。当时每家吃的馍都是自家蒸的酵子馍,馍的颜色是黄色的但泛着黑光的,吃着还有股酸酸的味道,但在那个时候可是像蛋糕一样的美味。因为馍是很长时间才能吃上的,红薯是每家每顿饭必备的;
记得那时候吃饭的场景,每家基本都还没有院墙,屋前最大的一颗树下,必有一个石板搭成的饭桌,特别是中午饭点的时候,你家锅,他家汤的都出来了,菜基本是炒南瓜、冬瓜···汤基都是疙瘩汤,主食当然就是红薯了,人们吃完红薯,就顺手把红薯皮丢给脚下的大黄狗···
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家人口多,每年交公粮的时候,我爸总是一早用架子车套上家里的黄牛,装上十几袋麦子拉倒镇上,每年看到那么多麦子拉走,都觉得好心疼,我爸大概是看出来我的难过,回来后对我说:“家里还有下麦,明就去打面去。”
下麦做出来的馒头又酸又硬,邻家大婶家的馒头都是又白又香,这大概是因为我家是下麦,又可能是我奶做的酵子也没有别家的好吧。再加上我奶炒菜基本是用水煮的,就连那时候最珍贵的南德佐料,我们家也是鲜有,那时候的南德佐料,多当时的我们来说,相当于咖啡,我都是拿来装在酒瓶子里面兑了净水喝的···
后来升了初中,当时去食堂打饭,基本都是要用饭票,大多是孩子的饭票都是开学的时间,家人拉着麦子送到学校,兑换来的,然后计算好每周吃饭花销,和着打开水的茶票,一块开始计划消费,初中的时候,学校卖的是机器馍,机器馍是相对于手工馍的叫法,口味也是加酵母粉调和过,很是香甜。那时候的孩子们,节省过日子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食堂上每餐都是有菜卖的,但我们都不怎么舍得买,每周来学校,都会带上一罐咸菜,要么是酱豆,要么是芥菜丝;每顿饭,只需买上一个馒头,就是一顿饭了。没有酱菜的时候,就去小卖铺买上一张辣条片,当时的辣条大多数都是片状,可能当时的市场行情,辣条的作用是夹馒头,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片状。有爱的是,小卖铺的阿姨都会把辣条泡在盛开水的大盆里,里面撒上香菜做调味,饭点了,在食堂买了馒头,再跑到小卖铺夹上一张辣片,吃在嘴里,香在心里。
当时的零花钱,男生基本用来买那种碎泡面,几个男生三五成群的,围着一盆用开水泡开了的碎泡面,然后撒上一包南德佐料,就算是改善生活了。女生,就会在吃饭上节约下来,以便每周回家的时候,能给弟弟妹妹带上一个礼物,要么是一块橡皮,要么是一个发夹····
初中的一个学期下来,基本顿顿都是和馒头辣条打交道,以致于后来升了高中,真感觉在吃上就是上了天庭,饭的味道,再也不是那么没滋味,尤其是胡辣汤,真真是冲击从未打开的胃。因为高中是每次住校一个月,吃饭不再需要饭票,所以生活费较之前多太多,这也能让我们能偶尔去校园外面,叫上一大碗烩面,撒上羊油辣椒,一大碗下肚,感觉还能吃上一个烧饼,真是胃口大好。
那时候,同学们慢慢都不满足校内的食堂饭菜了,可能是我们的胃更喜欢校门口的米线、麻辣面什么的。当然,校门口卖祛火茶叶的阿姨,生意也是很好,毕竟,经日辛辣食物的刺激、嘴唇上的水泡、脸上的青春痘,到了需要抚慰的时候···
上的大学,大学门口简直就是小吃一条街,各种做法,各类美味,煎、炸、炒、炖,不辣、微辣、变态辣,简直刷新吃的世界观,我想,大学食堂各种“黑暗料理”的产生,大概是在需要抢食客的压力下应运而生的。
在多年的重口味刺激下,我想每个吃货,都是无辣不欢,青春期感觉还好,但随着身体机能的下降,舌头越来越挑剔了,胃口也是越来越差,以致于听到类似“外婆的味道”等词语,不惜长途跋涉前去品尝。
虽说,现在生活条件提高,各种配送发达,但是人的味觉是需要慢慢感应,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感官会愈加丰盈。对于我们的孩子,不要把能给予山珍海味当做是爱。均衡清淡搭配,才是健康饮食习惯的开始。
越觉得“裸食”的好,白菜有她的甘甜,萝卜有他的辛辣,粗茶淡饭,原汁原味,才是照顾我们味觉的最好方法,因为这些食材本身的味道,能给予我们最初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