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蜗牛一样,爬行在自己的生活里。还好,我居住的城市,是适合蜗牛爬行的地方。
阡陌巷道里,到处都是茶楼。最低的坝坝茶消费只要五元,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在街沿边可以无所事事的呆上一下午。
一会儿看车辆行人,一会儿躺在竹编藤椅上打盹。时光就像杯口氤氲的水汽一样,轻飘飘慢吞吞的发散消失。
或者透过左右两侧的楼宇,看白云软绵绵浮在空阔的蓝天,或者盯着被爬山虎占据的一面墙壁,想象里面会不会藏有壁虎。
一座城市,快节奏的商业,它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方便快捷,也像风火轮一样把生活变得紧凑急迫。
还好,这是座有文化底蕴的城市。工作之余,可以骑上自行车,窜过一条条古色古香的老巷子(锦里、宽窄巷),古老的青砖黛瓦的建筑,历史悠久的老树,传统手工艺品和小吃,都会让人有穿越之感,时光依稀在停留和倒退。
成都,三国时期刘备政权的根据地,国号都直接以蜀命名。武侯祠里有刘备与两位夫人的合葬墓,迄今保存完好,任人怀古悼今。
君臣合祀,诸葛丞相领十二文官,十二武官,陪伴在柏树森森的刘备墓旁,尽显忠烈。历史如大江东去,淘尽滚滚英雄,让人凭空升起一种悲壮和苍凉之感。
夏日的午后,听着树间清脆的鸟儿鸣叫,想起了一句诗:“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是的,诗圣杜甫经常来这里,因为他曾居住在不远处的浣花溪畔的草屋里。
战乱年代,民不聊生。看着八月秋高风怒号,卷起屋上三重茅,悲天悯人的诗人写出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爱国主义诗歌。
重游西效的杜甫草堂,踏着诗人曾经走过的小路,走进诗人住过的茅屋。屋后的芭蕉和竹子,院子里的井,屋前的水溏,都让我生出幻觉:仿佛诗人还生活在那里,厨房里有灶台、水缸、石磨,卧室里有木床,书房里有书桌和竹椅。诗人就是在这儿,挥笔写下了大量流传千古的诗句。
同为唐代,作为四大女诗人之一的薛涛,可以说是和杜甫同时代的人。只是一个刚出生,一个已经接近死亡。想必他们在蜀地时是无缘相见。
但相似的离乱改写了他们的命运,都渡过了郁郁不得志,颠沛流离的一生。只是男性诗人书写的多是政治仕途、家国情怀,女性诗人表达的更多是情感。
八岁时作“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展露惊人文学才华的同时,也预示了她一生如漂萍一般的命运。
在游览望江公园,看制作薛涛笺的工艺,真心佩服这是一个心思缜密,情感细腻的奇女子,可惜生不逢时。也深深感恩自己所处的时代,给了女性自由、平等的空间,可以大胆去追逐爱情和事业。
宗教作为人类社会进程中的特殊文化现象,在人们的生活中不可或缺。青羊宫是道教文化圣地,是川西第一道馆。
我在青羊宫古老的木头围栏上坐着,看着斑驳的阳光,照在墙体的壁画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啾啾的飞到地面上来啄食,人与物都自得其乐。
我坐在文殊院进门后的一株银杏树旁,面对着拈花一笑的菩萨,看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听着晨钟暮鼓,感觉心特别的柔软和安静。
一时霏霏细雨,信步走进深处,木头结构的亭台楼阁沐浴在雨中,让我想起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和”一蓑烟雨任平生”两句诗。
在昭觉寺藏经楼前两树合抱的千年古木前静坐,一行蚂蚁兀自从树洞里钻进钻出,时光的永恒与短暂毫无违和感。一只鸽子旁若无人的跳到门槛上,偏斜着脑袋往经堂里张望。
中午的太阳暖暖的,来到放生池边,中间的假山上,乌龟一个一个叠着罗汉,好不惬意。一只猫咪懒洋洋的卧在石板路上,不受外界干扰的呼呼大睡。
与文殊院、昭觉寺同为佛教圣地的大慈寺,在太古里旁,在闹市区的商业中心里,闹中求静。作为曾经恢宏的皇家寺庙,现在留存下来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真正体会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沧桑感。
前门进去几株黄花曼陀罗,后门两颗紫薇花守着。我坐在回廊的靠椅上,听着龚玥唱的《大悲咒》,声音在廊厦间环绕,在耳腔里与鼓膜经久共鸣。
中午吃自助斋饭。排着队有条不紊的取饭,多少自定,不能浪费。吃饭时专心致志,偌大的饭堂鸦雀无声。把饭吃出一种虔诚、感恩的味道。
我爱成都,休闲、自由;有文化、有信仰;快得起来,慢得下去。在东郊记忆音乐公园、宽窄巷子和天府广场的商业街里,我可以随时听街头艺人的演唱。歌者和听者都怡然自得,忘我而陶醉。
成都是一座多元化的包容的城市。允许你在工作时锱铢必较,也放任你在生活中的自由散淡。
成都也是一座学习氛围浓厚的城市。直到今年,我才有幸来到四川省图书馆,知道可以免费借阅书本。在图书馆里,看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看到几岁的小孩子,他们都在如饥似渴的阅读。看着藏书量浩如烟渺的书架,欣喜若狂又自感渺小,感觉前半生的时光都虚度了。
成都确实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对于我来说,就像鱼儿离不开水。这个水不是池塘、深潭困顿滞留之水,而是江河湖海鲜活流动之水。
俗话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这条鱼,也该好好蹦跶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