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读书记:雅正

第三本:《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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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男女之间懵懂的情愫,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之一。汉语现代文学作品里,将这种美好呈现的最精彩的,无疑是汪曾祺的《受戒》。

小说不长,汪曾祺先生自己说过,他写不了长篇。这倒不是自谦。这是作者个人的气质使然。汪曾祺被评论家称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这是非常精到的定位。汪曾祺是文人。文人不同于知识分子。文人讲究的是腔调和趣味,不是彼岸和真理。文人如芦苇,多姿而风流:没有壮坏激烈,没有大义凛然;有的只是平和、冲淡和日常——一语蔽之:雅。雅者,正也。不偏执,不激进,刚刚好。文人多趣味而少理性,这种气质,是不适合写长篇的。这种气质也不适合做官,甚至也不适合当皇帝。苏东坡是文人,李煜是文人。他们当不了官,也不是好皇帝。

《受戒》将这种中庸的审美情趣,淡定的生活趣味,平和的人生观感写到极致。一个和尚和一个村姑的爱情,这种神俗之间的场景设置,美好生活的简单定义,给读者无尽的感动。——因为你、我、他,大部分人,都在这种清淡里度过自己的一生,我们对此感同身受:生活是神圣的,更是庸常的。

汪曾祺的文字平白如话,但这种平白如话,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我非常喜欢,有时候也努力尝试,《小城》,《秋浦碎影》,《三影》等练笔里都有过这种模仿,但都失之刻意、肤浅和寡淡。

大师的作品读多了,并且读的有那么一点懂了,既幸福也痛苦:幸福,是因为这是非常愉悦的阅读体验;痛苦的,人家写的这么好了,我这样的文学爱好者,实在不敢下笔了。

那就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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